日正午時,陽光懶懶散散的撒在雕花窗上,趙映安看著窗外的玉蘭有些發愣,風一吹過,枝葉輕微晃動。
這樣的日子太不真實了,夢中一般。
趙映安覺得下一瞬滿院子的春色就會變回宋府後院裏的那個囚了她半生的小破院子,和她自己一樣破敗不堪的小院。
“郡主,郡主怎麼老是在窗邊,日中不小息一會怎麼能行呢”蟬衣輕輕地拍了拍趙映安的肩,在旁絮絮叨叨地說著。
趙映安緩過神來,緩緩道:“這花開得好看,我想多看一會兒”
“這花日日開,郡主哪日看都一樣的,日中不小憩累著就不好了”蟬衣勸道,一邊把自家郡主扶著走向床榻。
趙映安坐在床榻邊沿,瞧著蟬衣白淨的小臉又有些愣神,這幾日活的太不真實。
腦袋要炸開一樣,感覺在宋府的苦日子就在昨日,但是醒過來卻是在自己尚未出閣的閨房裏,身上穿的也是蘇繡的絲綢料子。
趙映安上一世迫不及待地能嫁進宋府,想與宋川竹和和美美的過日子,誰曾想那宋府就好比那地府深淵,吃人都不帶把骨頭吐出來的。
一家子都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宋川竹的心更是鐵石一般的冷硬,捂都捂不暖。
趙映安嫁過去宋府三年,第一年母親病死了。
趙映安母親身子骨雖說一直不太好,但是郡王府有的是銀子和良醫,宮中也常會派醫術了得的太醫給母親看診。
按理說身子應該是越來越有好轉才是,但自從趙映安嫁入宋府後,趙映安母親的病情反倒加重,撐不到一年就去了。
在第三年趙映安的父親安定郡王趙元就被扣上了意圖謀反的罪名。
在郡王府搜出來了敵軍的來信,到後麵即使不能說明這封信一定是敵軍寄來的,也會讓皇上對安定郡王起了疑心,一直無心權勢謀略的安定郡王是否有了策反的心思。
最後,安定郡王趙元被終身幽禁在郡王府,不到一年便鬱鬱寡歡而亡。
趙映安在宋府的每日也是過得水深火熱。
在郡王府被安定郡王夫婦保護的過於驕縱了些,宋川竹也有意的縱容著她這些小性子。
導致趙映安在宋府沒有長輩是喜她的,宋府的姑嫂也煩她,時不時背地裏還會插上一刀,畢竟宋府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趙映安在麵對糟糕婆家關係時,還要忍受宋川竹對自己的冷淡。
明明成親前對自己是非常疼愛的,成親後卻對自己愛搭不理,第一年宋川竹還是睡在屋子內外塌上,後兩年就都不曾踏入過趙映安的院子裏。
剛剛開始趙映安還覺得是自己的問題,可能是自己不會處理宋家長輩和姑嫂之間的關係,讓宋竹川感到難為,所以才會對自己疏遠的。
直到那瓶毒酒下肚,趙映安疼得五髒六腑都扭在一起了,才清醒過來。嗬,狗屁的難為。
什麼難為,不過是不愛罷了,趙映安的滿腔愛意,對於宋川竹來說不過是一場笑話。
在安定郡王被扣上意圖謀反的罪名後,趙映安也被禁足在宋府的小院裏,日子更是舉步維艱。
吃穿用度的惡意縮減,婆子丫鬟的怠慢,膳食甚至比不過宋府體麵的管事婆子,送來的飯食基本上都是殘湯剩飯。
夏日還好說,最多是蟲蟻多了些,忍忍就過去了。
冬日的寒風大雪才是難熬,炭火被褥不敢想,能有送吃食的奴仆就不錯了,蟬衣就是在禁足第一年的冬日,高燒不退幾日後沒有湯藥醫治走的。
蟬衣病時,趙映安的驕傲的脊梁被折了粉碎。
她在院中求送飯的奴仆告知宋川竹,望能請來郎中救治蟬衣,甚至不惜下跪求過路的婆子丫鬟。
可能前院的宋川竹真的知曉過,也可能不知曉。
趙映安應當是被遺忘在宋府的這個小院裏,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蟬衣在自己麵前咽氣。
蟬衣走後,趙映安對宋川竹的期待才徹底破滅。
她不明白宋川竹為何突然會對自己如此絕情冷淡,明明這個郎君成親前對自己是喜愛有加的,到如今卻能冷眼旁觀自己受如此苦楚。
按理說,趙映安這個郡主在父親被扣上意圖謀反的帽子後,宋府的自覺清流的宗親應該強求宋川竹休了趙映安才是。
不知道為什麼趙映安到死都不曾收到宋川竹的休書,隻是將她禁足在院裏,不管死活。
難道宋川竹不知道趙映安在宋府的處境,應當是知道的,不過是默許縱容奴仆這般對待她而已。
看昔日驕縱明媚的懷德郡主,如今被折斷了那高傲的翅膀。
在宋府破敗的後院裏苟延殘喘,才是宋川竹想要的結果,不休妻,對趙映安多深情呀。
宋川竹最後一次也是踏進趙映安的小院是在寒冬的夜裏。
手裏拿著穿腸散來的,趙映安被冬日的寒風凍著隻能蜷縮在床上,扯著一旁的破布蓋在自己的身上,冷著身子直打哆嗦。
宋川竹身長玉立的站在床前看著趙映安單薄的身子,原先圓潤白嫩的小臉也變得蠟黃枯瘦
他勾了勾唇,趙映安最愛惜她的容貌了,真是可惜了,被折磨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