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端(1 / 2)

1976年的初秋,氣候已經沒了往日的炎熱,夜裏萬物寂靜,路邊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秋風打在身上,還是有點微涼。月亮已經爬得老高,大概是後半夜。走在路上時不時能聽到幾聲烏鴉鳴叫,聲音綿長且有些許沙啞,貫穿漫無邊際的黑夜,山裏還伴著回聲,加上偶爾竄出的老鼠,輕易把人嚇得一愣一愣的。

一個體態臃腫的婦人雙手環於胸前,左顧右盼,小跑著,嘴裏念叨:“快點快點,要出人命啦!”。

“著什麼急,不就是生孩子,誰沒生過孩子,就跟母雞下蛋似的,咕嚕就出來了。”後麵一個比較瘦的婦人慢慢悠悠的說,手還不經意的在肚子上比劃比劃。

“不是我說,龍生他姑,你這個弟媳婦這次不像生龍生那時候,我要不是去看了無法,我也斷不會老遠的去找你。龍生他爸又半年沒個音訊,你也知道你家老頭子不管事,我也算是撞到了這檔子事,抹不開身,不然我早就跑了哩。”胖婦人大喘著氣,滿臉的埋怨。

“幺嬸,我這個弟媳婦是個苦命的人,這個家庭這些年全靠她一個人撐著,我那個弟弟倒是指望不上咯。”瘦婦人看上去已經有些乏累,捶了捶自己的腰。

幺嬸是村裏最喜歡管閑事的一個人,全村上上下下、家家戶戶的大小瑣事她都略知一二。她有三個兒子,大的12歲、老二10歲、小兒子8歲,因為大嗓門的母親,兒子普遍沉默寡言。但是村裏一些女娃都異常害怕她家的大兒子,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女娃看到幺嬸的大兒子,會老遠就跑開。

前方一個土基壘起來的兩間茅屋,兩麵牆因為風吹雨打已經出現兩個大洞。茅屋門前狹窄,院裏一隻母雞、一隻公雞,並無牲畜。其中一間茅屋點著煤油燈,另外一間則是黑漆漆一片,還是能看出屋子裏旱煙燃著的火星。

“資家媳婦,你姑姐來了,她在醫院見慣了這些事,一定能幫你順利生產。”幺嬸拉著床上女人的手,情緒有些激動。她看著床上已經不能完整說一句話的女人,幺嬸為她拭去了額頭的汗珠。

屋裏雖然亂做一團,依然能清楚聽到一個男娃的哭聲,定睛一看牆角的男娃3歲左右,一直哇哇大哭,瘦婦人也顧不上他。婦人徑直坐到床頭,用手拍了拍女人的肩膀,隻見她使勁睜開雙眼。

“他大姑,麻....煩.....你....了”,床上的女人用力擠出一句客套話,仿佛和這個瘦婦人不是很熟。瘦婦人拍了拍床上女人的手背,然後起身坐到女人前麵,幫助她生產。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月亮慢慢的下去,山的那頭冒出了一點暗光。“哇……”嬰孩的哭聲響徹整個村莊。“生了,生了!”幺嬸順道,“資家媳婦,生了一個洗衣服的,你快看呐,又白又胖。”幺嬸把孩子抱給床上女人看,但是女人臉色煞白,嘴唇青紫,滿頭大汗,氣息微弱。“龍生他姑,快來看,資家媳婦怕是不行了喲。”幺嬸一邊說著一邊跺腳。

“去了……”瘦婦人慢不打緊的說,她給床上女人掖了一下被子。這樣的場景於她不過是日常一二,磨不過這是弟媳婦,帶點親情。

一個60上下的男人這才姍姍來遲,嘴裏叼著旱煙,身體搖曳,步履蹣跚,年紀不老但看上去還是垂垂老矣,“龍生過來。”他的手向牆角的小男孩招了招。小男孩這才粗略抹了眼淚,跑過去抱著男人,“爺爺,爺爺,我媽怎麼了?”男人撫摸著男孩的後腦說道“睡著了,這女娃命硬,克母,把她扔到亂葬崗去吧!”說著還擺了擺手。“好歹是她媽用命換來的,爹可不得做這種事。”瘦婦人接過幺嬸懷裏的孩子,祈求的看著男人“留下吧,也給龍生做個伴。”(痩夫人是男人的閨女,年紀35歲上下,膝下三個女兒一個兒子)男人不理會瘦婦人說了啥,拉著龍生離開了屋子,邊走邊說“給你弟弟去個信,不管怎麼說,回來處理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