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趕了遠路,但她精神看起來頗好,目光裏更是流露著犀利的光芒。
她跳下馬車,“五弟,五弟妹,我來了!”
是五年前殺死她丈夫的阿史那泰江領兵,她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除了擔心在西陵的家人外,心中也有然而生出一股使命感。
她想要上前線殺敵,在二郎倒下的地方爬起來,打敗突厥人,取下阿史那泰江的首級,他日回京要用仇人的腦袋,在二郎墳前祭旗。
袁家軍臨行前,梁氏提出要跟隨前往西陵的願望。
大郎和宜寧郡主都不同意。
戰爭的殘忍,令他們五年前失去了二郎,這種切膚之痛,萬萬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西陵城中的老太君大將軍和五郎一家,已經讓他們倍加擔憂,絕不能再讓梁氏前去冒險。
但梁氏態度堅決,二郎牌位之前,她對著大郎和郡主痛訴心事。
梁家如今已經起複,雖然景況不如從前,但也在慢慢地恢複繁榮,兄弟子侄重新恢複了鬥誌,娘家人的情況已經不必她再多加費心。
二房已有嗣子,那孩子雖然小,倒是十分聰慧懂事。
大房厚道,就算她在西陵有個三長兩短,也不會虧待那孩子,二房後繼有人,她也不擔心以後入了土,見了二郎,會愧對他。
至於有間辣菜館,這兩年間,她竭盡所能將之遍布全國。
起初是衝著豐厚的分紅銀子去的,但後來她已經將此視作為事業,是真的用心在做這件事的。
有生之年,除了在後宅虛度人生外,她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故事,覺得已經不虛度此生。
除了二郎萬箭穿心之仇,她已經沒有別的仇恨,別的遺憾,和別的虧欠了。
大郎和郡主拗不過梁氏的堅持,隻好勉強放行,隻期盼她到了西陵之後,老太君可以說服她。
但隻有梁氏知道,她自己有多麼堅決。
五年來不分晝夜勤練槍法,除了以此來寄托哀思,她一直都在等待著今日。
報仇血恨。
等到了平西侯府,梁氏與眾人各自見了禮。
世子夫人和二夫人三夫人,她都曾見過,彼此性情相投,多說幾句便又熟絡起來。
老太君從宜寧郡主信件中得知了梁氏的宏願,心裏既擔心,又覺得欣慰。
她自己是巾幗英雄,若不是年紀太大,也想要再上馬馳騁疆場,保家衛國,為自己心疼的孫子報仇。
所以,梁氏有這樣的想法,她不覺得奇怪,反而十分佩服。
但如今敵人氣勢如虹,我方被牽製被動,此時梁氏貿然出戰,實在是太危險了。
她低聲囑咐梁氏,“你的心情祖母懂的,但現在不是時候,等到咱們反敗為勝時,祖母答應你,突厥的主將一定由你親手擒獲。”
梁氏雖然這五年來勤練槍法,但她到底底子差,和那些自小就練武的男人是沒法比的。
她不是魯莽冒進的人,也曉得現在若是上戰場,說不定連阿史那泰江的麵都沒有看到,就可能死於流箭之下。
所以,她並沒有十分堅持。
保家衛國固然重要,守護西陵的國土也是關鍵,但對於她來說,來到西陵城的目的隻有一個,取阿史那泰江的首級,為二郎複仇。
梁氏笑著道,“祖母放心,我心裏曉得的。”
她頓了頓,又道,“我臨來時聽說梁皇後白貴妃同時有了龍嗣,白王妃的那對雙生子女恐怕不多時就要團聚了。”
皇後有孕,這是攸關國運的大事,眾人都十分在意。
但聽到白貴妃同時也有了身孕,老太君和世子夫人的臉上便都有幾分奇怪的表情。
老太君歎口氣,“若是兩位懷的各是皇子公主倒也罷了,若是兩位都是皇子……”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太後的娘家承恩侯梁氏勢弱,但白貴妃的娘家鎮南侯府卻是朝中重臣,權勢滔天。
若是兩位都懷了皇子,十幾年後,必然要有一場凶險之極的奪嫡之戰,到時候,難免又要波及無辜百姓了。
而像袁家蘇家這樣的貴族世家,必定也要有一番動蕩。
崔翎笑著說道,“瞧祖母您想得,那都是多少年之後的事了,何必想那麼多?”
眼前的事還沒有解決呢,那才是重點啊!
老太君愣了愣,隨即拍了拍自己腦袋,“我也是年紀大了,腦袋不好使,十幾年後,我這把老骨頭不知道還在不在呢,擔心這些!”
她苦笑起來,“既然小二媳婦來了,那就暫時先跟著小五媳婦一塊兒住,咱們所能做的事情不多,也就是幫著一塊照顧一下傷病員,做些後勤的工作。”
梁氏連忙道了聲好,便與眾人道辭,跟著崔翎回院子收拾東西。
妯娌兩個向來感情好,一路之上迫不及待聊開了。
崔翎問道,“白貴妃也懷了孩子,那麼白王妃的兩個孩子是不是就安全了?”
鎮南侯就算有什麼野心,有了白貴妃那名正言順的孩子,又何必要抓著犯了過錯的先太子的遺腹子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