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四噗嗤一笑,“西陵城這十年間變化還是很大的,縱然是小姑姑這樣厲害的角色,能從凶猛的突厥人手中逃脫,卻還是栽在了不熟悉的道路上啊!”
十年前的荒野,如今已經有了棧道。
十年前的山丘,現在夷為平地。
蘇靜妍好不容易逃離,卻發現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村子迷了路。
幸虧這村子裏有好心人將她送到了裏長的家,裏長通知令尹府衙的人,平西侯才順利將人接了回去。
崔翎一顆心終於放下,她眼睛裏不由自主流出淚花,“小姑姑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天知道她這一天之中承受了多少心理壓力,假若蘇靜妍真的出了事,她不知道以後該怎麼去麵對。
老太君最能理解她這種心情,聽了這消息之後,輕輕捏了捏她手掌,“好孩子。”
她將目光望向蘇芫蘇薔蘇薇三姐妹,連聲歎道,“你們都是好孩子!”
這件事,是突厥人精心設計的陰謀,其實和這幾個孩子半點關係也沒有的。
蘇家,也不會因此而責備懲罰她們。
作為幸存者,甚至還會得到很多關心和愛護。
可她們並沒有互相推脫責任,反而都勇敢地將罪責承擔到自己的身上,她們自責,懊悔,愧疚,並且為了蘇靜妍的每一個消息而擔憂。
老太君很欣慰可以在這幾個孩子身上看到這些閃光的品質,她們做得很好,從來沒有讓人失望。
雖然消息到得快,但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蘇靜妍才終於回到了平西侯府。
崔翎苦等一夜,看到蘇靜妍出現的時候,簡直要喜極而泣了。
她抬眼看到蘇靜妍坐在椅子上被人抬進來,又急了,“小姑姑,你受傷了嗎?”
蘇靜妍毫不在意地笑笑,“沒事,就是從山坡上下來的時候摔斷了腿,大夫已經給接上了,休息幾日就好了。”
她說得那樣滿不在乎,好像摔斷腿是一件極少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崔翎正要說什麼,忽覺衣袖微動。
蘇靜妍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看我左邊的那個漢子,如何?”
崔翎一時摸不透蘇靜妍心意,隻好悄悄轉頭去看,隻見蘇姑姑的身側立著一個身材魁梧滿臉大胡子的護衛,正一動不動立在那。
她低聲回答,“挺威武的啊。怎麼了?”
蘇靜妍輕輕笑了起來,壓低聲音說道,“我也覺得挺威武的,我要嫁給他。”
崔翎愣住,“嫁……嫁……”
她話還麼有說完,便被蘇靜妍一把捂住嘴。
蘇靜妍嗬嗬笑道,“是啊,翎兒,我回到家感覺真好啊。”
她衝著老太君和世子夫人道,“姑母,大嫂,我一夜未歇,有些累了,現在想回屋子休息去。啊,讓翎兒陪我一塊過去吧,我還有話要問問她呢。”
世子夫人已經十年沒有聽到蘇靜妍叫她大嫂了,也已經十年沒有聽到她說這樣流利的一大串話,自然激動地不行,“好,你去,你回去休息。”
她那樣要強的人,眼眶裏也含著眼淚,“吃的喝的用的,熱水我都叫人準備好了,你先回去洗洗,然後好好睡一覺,有什麼話咱們醒來再說。”
長嫂如母,這個小姑子年紀和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她是自小當女兒一樣疼愛的。
如今,病了十年的孩子突然好了,她怎能不高興呢?
寧靜軒裏,崔翎見左右無人,忍不住問道,“小姑姑,你剛才說的話可是真的?”
她有些難以置信,“可你今日不過才第一次見他吧?怎麼就,怎麼就想到要嫁給他?”
在貴族之間,嫁人可不是那樣簡單的事,要門第相當,要才貌相合,怎麼能看到一個男人隨便一指,啥都不知道呢,就直接說要嫁給他?
不會是蘇姑姑對生活絕望的另外一種體現吧?
再說,那魁梧男一臉胡須,都長得看不清眼眉了,誰知道年齡幾何,有沒有家室呢?
崔翎一個接一個的疑問拋出來,急得好像是自己要嫁女兒。
蘇靜妍咯咯笑個不停,“你呀,還真心急!”
她頓了頓說道,“你放心,路上我已經打聽過了,那大個子名叫趙虎,今年二十五,與我同齡。倒是娶過妻,不過前兩年妻子過世了,家裏隻有一個才三歲的小女兒。”
崔翎還是覺得難以置信,“那個趙虎是鰥夫,還有個女兒,他身份不高,隻是個護衛,小姑姑你覺得舅公舍得將你嫁給那樣的人?”
她猛烈地搖頭,“再說,你才剛認識他,就知道他是怎樣的人嗎?不行不行,這行不通的。”
蘇靜妍卻道,“有什麼行不通的?我在山裏頭摔斷了腿,好不容易找到了個村子,村裏的人送我到裏長那,恰好是這個人帶了護衛來接我的。”
她笑了起來,“那村子很偏僻,路修得不寬,馬車無法通行,是趙虎一路背著我到了鎮上。”
崔翎無力得攤了攤手,“小姑姑,他是護衛,有順利護送你回家之責,你腿受傷了,馬車也不能坐,他當然要背著你啊!”
她輕輕搖了搖蘇靜妍的肩膀,“你不能因為他背了你,就要嫁給他,這不行的!”
蘇靜妍忽然垂下頭來,臉色帶著可疑的紅暈,“光是著,當然不行。”
她徐徐將頭抬起,目光裏帶著微光,“可是這一路之上他對我極近保護,我也與他閑聊相談,我覺得他是個很不錯的男人。”
既然她已經醒了,那麼以二十五歲的高齡,確實不適宜再住娘家。
她也沒有因為過去的錯誤而想要拿它懲罰自己一輩子,盛乾浮雲了,她還是要繼續過日子的。
這個年紀,要找門當戶對的不容易,還得承受她的過往,以及她的壞脾氣。
如此說來,這趙虎倒是最好的一個選擇了!
崔翎一時沉默,半晌抬頭說道,“婚姻大事,非可兒戲,隻是若是小姑姑做好了準備,我想大家都會支持你的。”
等蘇靜妍睡下,她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五郎恰也在此時回來,他一夜未歸,與平西侯和蘇世子商討了一夜。
崔翎問他,“事情到底如何了,西陵當真有危險嗎?”
若是兩國開戰,那麼西陵首當其衝,必會遭遇很大的風險。
戰火紛飛之中,城市要受到攻擊,百姓必定會受戰火顛簸流離之苦。
若這仗不得不打,還是需要早作準備。
五郎點頭沉聲說道,“就在昨夜,收到情報,說西域王已經去世,臨終前將西域王位傳於大盛崇寧公主所出的嫡子赫連盛。赫連盛,就是盛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