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翎充滿了想象力的大腦不斷運作,竟然將那段故事的前因後果腦補了個實在。
譬如崇寧公主嫁給了西域王後很快就有了身孕,但西域王卻隻肯讓她生下女孩。
終於到了生產那天,崇寧公主不幸誕下一位王子。
西域王本來欲要對王子斬盡殺絕,但公主身邊的能人異士將王子送出宮外。
事情敗露,西域王惱羞成怒將崇寧公主害死,對外謊稱是公主水土不服而亡,盛朝帝宮遠在天邊,兩國之間也不能頻繁來往,等到消息傳到了盛朝皇帝耳中,公主早就已經化為白骨。
這種事,一追究就是一場戰爭,盛朝那時正在內訌,也沒有精力為一位和親的公主伸冤。
王子在忠仆的養育之下小心翼翼長大,他想要為母親報仇,奪回自己的地位,就必須要取得外力的幫助,所以他想方設法來到了西陵。
但又不知道因為何事忽然離開,也許……他已經被知道了詳情的西域王給殺了。
五郎聽完崔翎的推理簡直有些驚呆了,他大為讚歎,“哇哦,翎兒你不去當說書的還真是可惜,我和舅公就是這麼一個懷疑,你竟然將整個故事都想出來了!”
他搖了搖頭,“可是,沒有這樣簡單呢。”
如果是崔翎所說的那樣,那麼就不該有人潛入令尹府去偷盜盛乾的資料。
若不是如此,他們也不會重新注意到這個人。
西域王殺妻害子,這件事一點也不光明磊落,還會得罪國力日強的盛朝,將這件陳年舊事扯到眾目睽睽之下,這麼做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五郎眼神微微一眯,“就好像有人以寧王餘孽作亂將我引到西陵城一樣,盛乾,也是幕後之人故意要暴露出來的一個線索。”
他有些苦惱,“至於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這樣做,我……此刻還有些摸不著頭腦。”
崔翎摟住五郎,柔聲安慰道,“幾十年前的舊事,複雜紛繁,你一時想不清那才是正常的。不要著急,也許等蘇姑姑肯開口說話了,我們就能知道多一點信息。”
她頓了頓,“不過,我覺得這世上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地去做一件事,越是深謀遠慮的幕後指使,他走的每一步路都越會有所含義。”
五郎思忖了片刻,點頭說道,“是,一定會有什麼好處,才會將盛乾擺在明麵上來說。”
他垂了眼眸,“盛乾的身世牽動著當初崇寧公主的死因,如今西域王老病垂死,幾位王子爭相奪嫡,可盛朝卻是兵強馬壯,若是因此事盛朝出兵,那麼西域簡直不堪一擊。”
崔翎想了想,忽然笑了起來,“沒有錯,就是這樣。”
她收斂了笑意,表情微沉,“不管盛乾有沒有死,隻要將這件事抖了出來,西域和盛朝必定要起衝突,所以這件事不會是西域人做的。當然也不會是盛朝人,連舅公都是最近才懷疑的事,想來不會有更多的人知道。”
五郎微微抿了抿嘴唇,半晌吐出一句,“是突厥人!”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若是西域和盛朝打起來了,與西域接壤的突厥才是最大的贏家。
他銳利的眼神中一時間充滿了殺氣,“當初寧王謀逆背後也有突厥人的參與,所以那份密報真假參半,突厥人還真是……找死呢。”
崔翎輕輕拍了拍五郎的背,她知道他現在渾身上下滿含殺氣。
袁家二郎五年前死在了突厥人手中,死狀淒慘,萬箭穿心,不知道在氣絕之前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那是一向和二郎感情甚篤的五郎永遠都不想要去回憶的事。
從前強力忍住悲傷,不去為兄長報仇,隻是因為國與國之間的盟約,他雖是袁二郎的兄弟,但也是盛朝的子民,在國家利益之前,隻能隱忍自己的仇恨。
而現在的景況,卻是突厥人先來挑釁的呢。
五郎渾身發抖,恨不得立刻就提槍上陣,將那些害死他二哥的人全部都趕盡殺絕。
崔翎很理解五郎現在的心情,但她比他更加冷靜。
她柔聲說道,“這一切隻是我們的猜測,未有定論,還需要好好查證。若是查證屬實,我也讚同你去前線奮力殺敵,為二哥報仇。可現在,還不是時候……”
五郎攥緊的拳頭鬆了又緊,但在妻子溫柔的撫觸中漸漸身體平靜下來。
良久,良久,他才強自壓抑住自己的情緒,低聲對著崔翎說道,“你放心,我不會魯莽行事。假若不是突厥人便罷,假若是他們……”
他目光裏驟然迸發出一道犀利的殺氣,“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