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昭順十六年,正是三月。
京城新任戶部尚書府中。
院中桃枝剛抽了芽,麻雀叫的也暢快。
紀樂聆穿著單薄的褻衣坐在閨房裏的梳妝台前支楞著脖子望向窗外發怔。
“姑娘,奴婢侍候你更衣吧。”春桃道。
此時餘寒可還沒過去,濕氣可重的很。
況且姑娘上元節賞了花燈回來後,感了風寒,斷斷續續的,就一直沒好利索,還發了高燒,前個兒夜裏燒才退的。
春桃這會兒也不想自己在照顧小姐差事上再出什麼岔子,又讓主子受了罪。
“好。”紀樂聆瞧著窗外的桃枝忽然莞爾一笑,回頭問春桃,“這天還挺暖和的,你說是不是?”
春桃皺了皺眉,小聲嘟嚷著:“哪有在臨安時暖和,昨夜裏還下了小雨。”
紀樂聆笑笑,沒再說話,任由春桃侍候自己更換衣裳。
春桃哪裏知道,眼前的姑娘內裏換了個芯子。
她可不是紀尚書府家的這位不受寵的大姑娘,而是三十年後客死異國的裕安長公主顧寧。
這等怪力亂神借屍還魂之事,紀樂聆也是怔愣了兩三天才緩過神來,吸收了原身的記憶,一時也不知自己是這戶部尚書府的小姐還是顧寧了。
此時的局勢還要從昭順帝剛即位第一年說起。
那年的時候與靖和長公主正陽節宮禮籌辦時起了爭執,靖和長公主一怒之下帶著自己近臣們,回了自己的封地,昭順帝也是臉紅脖子粗,直接把長江以南的疆域劃給靖和長公主明誌,說是老死不相往來。
昭順帝改國號為北昭,靖和長公主把長江以南的郡縣都統合建國稱為南靖,自己做女帝,定都臨安。
這便是史上草草的南北之變。
雖然姐弟二人彼此不和,但治理國家層次還是都盡心盡力,雖然國家分裂成了兩國,但是還算政通人和,行禮之來往。
而紀樂聆的父親紀天章紀尚書則是那追隨靖和長公主的臣子之一。
不過,紀天章雖然算忠君愛國,卻待林氏並不好,連帶著長女紀樂聆也不喜歡。
但是林氏和靖和長公主乃自幼時手帕交,因而紀天章待林氏雖算不上好,也不太壞。
即便如此,林氏誕下幼弟紀安後,還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大抵是抑鬱成疾的緣故,拖了一年也去了。
那個時候原身八歲。
紀天章火速把他的愛妾龐姨娘抬了正妻。
輾轉過了七年。
昭順帝和靖和長公主和解了。
原因是靖和長公主疲於政務,任性決定這一國女君不當了,疆域又重新歸入了北昭。
當什麼女皇帝,養養男寵還是長公主比較得勁,因而商議著連帶著南靖這一朝臣子也是重新編製分配進了北昭,國號又改回了昭靖。
紀天章被召至京,編入了戶部,依舊擔任了尚書一職,原身和紀安自然也隨遷入了京城。
紀樂聆抬眸瞄了春桃一眼,相處這幾天大抵也清楚了身邊這幾個丫鬟的性子。
春桃為小姐挑了身藕絲琵琶衿上裳,下配銀紋繡芙蓉暗花雲錦裙。
細細地給姑娘穿好後,末了又尋來一個豆綠絲絛流蘇如意佩係上。
看了看這身打扮,又給紀樂聆梳了一個的朝天髻,戴一支鏤空銀雲紋簪。
紀樂聆拿著銅鏡細細地看,鏡中這明眉皓齒,因為早起染上一層水霧的圓潤杏眸,帶著一絲稚氣的臉,與自己上輩子的眉目有著三分相似,卻更勝一籌。
上輩子美則美矣,長相確張揚太盛,這張珠圓玉潤的長相更合她心意。不夠美豔打眼,卻勝在明慧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