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雪,你來了?”
一道略顯低沉的男聲,從書房傳出。
男子身形修長,劍眉星目。仍是那副俊朗倜儻的溫潤模樣,隻是多了兩分成年男子方有的堅毅,寶劍入鞘,收斂鋒芒。
小廝將房門敞開,甘棠雪走進書房,朝男子福身行禮,心頭思緒卻寫在顰眉上。
上京滿城皆知,參知政事千金自幼與揚威將軍府大公子杜景華定下婚約。
她自六歲開始習字讀書,日日被府中姨娘嬤嬤教導為婦之道,都是為日後進將軍府,執掌內院下的功夫。
初次見杜景華時,甘棠雪還是豆蔻之年。
再見杜景華,已是三書六禮,明媒正娶的慶王夫人。
甘棠雪想到這,本來就是收緊的顰眉,更是舒展不開。
成婚當天,聖上便恩準實行太子定的新法:修改世襲規則。
宣告天下,除有軍功者外,不得世襲,這將軍府承襲的,本是祖上開國的揚威將軍爵位,到杜景華這輩,應該襲的是指揮僉事正四品。
花燭之夜,甘棠雪陪著杜景華一夜無眠。
第二日,杜景華便以心係軍功,世襲爵位名正言順的名堂,奔赴邊關立軍功而去。
如今已三年過去,杜景華已是名滿上京,軍功顯赫的風流人物,聖上召見,冊封世襲爵位也是遲早的事。
但甘棠雪卻白白折了豆蔻年華。
他也抬起頭,望著眼前這個未正式打過照麵的正房夫人。
記憶中,初識那年賞雪,遠遠望去,甘棠雪把小小腦袋埋進白狐毛裘,嬌小可愛。雙手捂著臉哈氣取暖,更顯動人。
如今長開了,更是美得脫俗。
兩人相視一陣,氣氛稍顯尷尬。
“相公,你昨日才歸來,眼下就好生休息。我幫母親擺飯去。”
說罷,甘棠雪便福身行禮,退出書房。
沒走遠幾步,貼身的女使白芷便嘀咕道:“大爺不在的時候,天天望著庭院的大石頭出神,都快成望夫石了,現在人回來了,又顯生分了。”
甘棠雪被說到痛處,臉色倒是有兩分漲紅,但她平日裏待下人極好,不會出言訓斥,隻是糾正道:“瞎說什麼呢,平日裏在我麵前還好,在老夫人和姨娘們麵前不得那麼無禮。”
剛穿過遊廊,掛在廊邊的鳥籠中,一隻略顯圓潤,毛色紅裏透金的鸚鵡,學著白芷的話說道:“望夫石,望夫石。“
卻見前方幾步不遠的地方,在欄杆邊上,一個相貌和杜景華有幾分相似的男子,征征望著湖心出神。
聽得鸚鵡出聲,他回過頭來,比之杜景華,多了幾分書卷氣,隻是膚色更顯蒼白,體型也略顯清瘦。
正是慶王府二爺杜承宇,他突然醒神過來,見走來的是甘棠雪,端莊明媚,星眸若雪。
此時甘棠雪,還在為白芷打趣的話犯氣,眼眸中流轉著嗔怒,一副美人不悅的模樣。
杜承宇看到,隻覺得自己渾身氣血都在翻湧,灼熱卡在喉結處,那股激動的情緒,洶湧澎湃卻不能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