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安陽細看時，那雙眼睛裏隻有一片欣喜之色。臉色蒼白消瘦，下顎尖秀，鼻梁骨高挺，嘴唇緊抿成一條線，帶著倔強，約莫十二三歲少年。
衣裳上的料子不是最好的，款式倒是新，隻是裁剪的不是那麼合身，有種小孩穿了大人衣服的別扭感。
安陽思索片刻，忽的想起來，那不是她的四皇弟秦景憲。
這四皇弟出身低微，母親生前是個從尚寶監出來的禦前宮女。皇上寵幸了一次就懷上了龍嗣，賜了位分，可惜去世的早。後皇上又交給寧嬪撫養，結果不到三年，寧嬪也去世了。
宮裏隱隱傳出他克父克母的命數，至今皇上沒有再交給哪宮娘娘扶養，估計日子也過得辛苦。
前些年還有太後娘娘照拂，現如今隻怕無人問津。
書中她去世，四皇弟還偷偷弄了些紙燒給她。
想到這，安陽神情軟了下來，衝秦景憲莞爾一笑。四皇子怔忪了一瞬，牽起一絲疏離的笑，半晌，又悄悄掀起眼皮子觀察安陽。
安陽視線轉向上首，又打了個彎移到楚鈺身上。
楚鈺感受到一道濃烈的視線，得知是安陽，原本略微有些蹙緊的眉頭更緊了幾分。借著飲茶掩飾住臉上的表情。
從在宴上看見她仍是一席金銀絲鸞鳥朝鳳裙，他就知道計劃失敗。
果然還是不能改變嗎？楚鈺心底自嘲。
“大將軍如今腿上餘毒未清，行為不便，我看你隻有小廝服侍，身邊缺個知冷知熱的人。”皇上放下酒杯，環視一圈，龍袍上的金絲繡龍張牙舞爪，不怒自威。
“昌王侯府夫人可在？”皇上沒給楚鈺開口說話的機會。
“臣妾在。”侯夫人出席，恭敬行禮。
安陽正大光明地打量她，三十歲婦人樣，容色清麗，眼尾有細紋，頭戴繞藍花細鈿，紫羅蘭色鑲金線素色滾邊錦裙，華貴規矩，讓人挑不出錯來。
“朕問你，允懷可有婚配？”皇上手指撫摸著扳指，不知在思量什麼。
“並無。”侯夫人一聽，知道皇上意思可能要賜婚給楚鈺，雖不願，但也不敢欺君，忙恭敬回答。
皇上爽朗一笑，扶掌，“好！”
眾人皆明了聖上意思，交頭接耳暗暗打聽是哪家閨秀。
楚鈺微眯了眯眼，藏在廣袖下的拳頭不自覺握緊。
安陽心裏一愣，隨即想起什麼，麵色愉悅。
安德福接過旁邊小太監呈上的皇鍛，上前一步，展開，“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之皇女秦姝，人品貴重，行孝有嘉，素善通達，柔明毓德，持簪亦鍾靈毓秀有詠絮之才，適逢及笄之齡。
今有楚侯氏嫡子，昌旺侯府世子，護國大將軍楚鈺，年少有為，秉性剛正，護國有功，為朕所賞識，遂擢其為本朝安陽公主駙馬都尉。
擇日大婚。望其宜德謹行，勿負朕意，欽此！”
聖旨一出，眾人嘩然。
坐在角落裏的徐茵茵氣的雙眼通紅，死死盯著安陽方向。
秦婉寧聽著聖旨裏一長串的讚美之詞，喜愛之意溢於言表，心裏止不住冒酸水。
安陽出列，俯身跪在中央。
身後傳來忍冬的小聲催促，楚鈺才回神，在眾人的注視下，拒絕了忍冬的動作，自己搖著輪椅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