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焚(1 / 2)

酒館說大也大,說小也小。

黃學武自從送走妻家二老接手這酒館後倒是勤勤懇懇,因為當年二老的重托,這些年是半點不敢怠慢手上的營生跟自家婦人。

酒館平日裏客來客往,多數一半還是要歸功於自家夫人的功勞,當年那些個軍混,整天紮在一群臭氣熏天的大漢子堆裏,哪個不是做夢都想抱著那美嬌娘,哪怕是看一眼也夠意想好些日子。

酒館二老當初也算有些本事,再加上軍中也是頗有關係,不然這二老的女兒這般水靈,怕是早就被那幫滿嘴諢腔的兵油子汙了身子。

想想以前自己也算的上半步洞明,這些年修為雖有精進,但終究還是踏不出那一步,不過用來對付那些個想偷吃偷葷的毛賊,也是足夠用了。如今自己家夫人雖說年歲已高,褪了當初小家碧玉的模樣,倒也是越來越圓珠玉潤。但凡第一次來歇腳的客商,哪個都得多看兩眼。

一壺桃花釀,一壺老燒,這酒還沒喝,桌上的兩位年輕人卻是已經有些暈乎乎,直到眼前婦人端著小木盤消失,兩人還回味在剛才婦人走來帶起的那一身胭脂淡香中。似乎是發覺兩人的目瞪口呆,走時背對著噗嗤一聲輕笑,讓兩人心中似乎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捶了一下,有些癢癢的。

“我說容大公子,人都走了,你這口水再淌都能跟檀江水有得一比了,沒見過女人?”

年輕人這才回過頭,吧唧了一下嘴“女人是見過,這麼漂亮的還是頭一回見,尋常路上那些個百姓家,麵黃肌瘦的,看都不舍得多看兩眼。”

長雁撇了撇嘴,有些鄙夷道:“就上次那個追得你鞋都跑丟得老板娘,你不是一邊跑,一邊扭著脖子回頭看,胸前晃動的兩團,我看你眼珠子都恨不得貼上去,這麼快就給忘了?”

年輕人似乎是不想搭理,自顧自拿起被子給自己倒了杯酒,也顧不上哪個是店家說的桃花釀哪個是老燒,反正是哪個離自己近就拿哪個,都是好東西,哪還有挑挑選選的道理?

一杯下肚,似乎回味剛才的話不對,皺了皺眉道:

“跟你這家夥說了多少次,我不姓容,我姓梁丘,叫梁丘容。前麵就是岔路,你去你的大焚,我走我的邱夏,吃完這頓,咱倆分道揚鑣。”

長雁笑了笑,默不作聲。

梁丘容斜眼兒看了一眼跟自己走了一路的年輕男子,納悶兒道:“你丫真姓焚?我可跟你說,這可是大焚帝家姓,跟我這胡謅八扯也就算了,進了大焚可別跟人家胡說八道,保不準讓那些個官兵給你抓了,吃幾天牢飯,那些個酷刑挨個兒給你上一遍,有什麼來什麼,到時候足夠你小子哭爹喊娘的。我對你可是有救命的恩情,到時候你隻要別說認識我就行了,我就燒高香了。”

焚長雁啞然。

救命之恩,這話說的倒是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當初兩人初遇,都跟逃難一個鳥樣,焚義閑湊巧碰上這貨不知從哪偷來的幾塊地瓜,扔在火堆裏烤著,這小子打水回來時正好看見焚義閑一屁股坐在堆旁吃的正香,發了瘋似的要給他扔火裏燒個滾瓜爛熟。

後來兩人混熟了,一個要去大焚,說是回家,另一個說去邱夏,也說是回家,兩人皆是心照不宣,不過一路走來倒也是互相照顧,平日裏跟遇見的戶家討碗水喝順手從人家園裏拿點瓜果,美名其曰是借,半夜裏悄摸看哪家婦人洗澡,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兩人是誰也沒丟下誰。

就連這手中的軍刀,也是兩人在酒館混吃混喝完腳底抹油時看一甲士喝的酩酊大醉,順手牽羊摸來的,平日裏切瓜砍菜,倒是挺趁手,其他對這兩人來說就沒啥卵蛋用了。

似乎是覺得話說的有些不妥,梁丘容拍了拍身上的破布爛衫,灰塵激蕩而起,道“小子,到時候要是實在混不下去了,就來邱夏上殷找小爺我,別的不說,地瓜管夠。”

焚長雁置若未聞。

算下時間,自己孤身一人已經半年有餘,半年多前還跟龍老頭還有若淵姐住在那溪水旁搭建的小木屋,不知天高地厚,隻知秋來暑往,忽然一夜醒來龍老頭跟若淵姐就不見了,屋裏飯桌上隻留了一張紙條跟一塊巴掌大的破令牌。

紙條上書

入焚。

要不是因為當初紙條下麵還有一行秀氣小字,焚長雁早就把這破牌子說不上就給扔哪了,睡覺硌的慌,餓了也不能當飯吃。

小字寫:“令牌很重要,護好。”

若淵姐的字看著就比龍老頭的字多一分暖意。這一路走來,焚長雁心裏已經不知道將口中的龍老頭罵了多少遍,但罵歸罵,這路還是要走的,這大焚,肯定也得去,一是得找若淵姐,二是梁丘容這小子說這焚姓是帝姓,自己也得去問個清楚,若自己真是那大焚帝王家,怎麼就跟這龍老頭在大啟邊境那鳥不拉屎的地兒過那苦日子。

若不是那龍老頭有那戀童之好?這些年看自己越長越歪就一把給扔了?焚義閑越想越覺得龍老頭不是個什麼好東西,心底的咒罵是一茬接一茬。

自大啟邊境最西,半年的腳程,終於是到了這三國交境。要不是碰上個梁丘容,這一路不餓死也得無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