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沌沌的感覺結束了。
周身就像被剝去了一層不知名的汙垢一樣,整個靈魂都飄飄然騰空而起。
巨鯊的血盆大口,吱呀亂叫的怪鳥,皮包骨頭的祭司,深坑中一排接著一排的屍骨,那些都是曾經的自己。
每一具骨架都代表了一個循環,一個生與死的循環,沉寂的記憶開始複蘇,從誕生到死亡,無論怎麼掙紮,都會一個固定的時間再次重演悲劇。
周政茫茫然然的斂起了心思,隻是抬起頭來看見了天空,那片湛藍的色彩中央,一隻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大蛇笑盈盈地看著世間的一切。
它的臉就在視線中變的越來越大,直到將世間的一切完全吞沒在玄色之中。
“啊!!!”
一道振金似的慘叫將所有的水手從鋪上震醒,可這已經習以為常。
船長相崔從它的單人船上醒來,第一個反應便是盯住自己的表,看完上麵的時間之後,才小心的歎了口氣。
“每次嚎叫都是七點多,真是比鬧鍾還靈。”
翻身出門,抬眼便見到了藍湛的天空,紅撲撲的太陽如同溜溜球,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拽向天空。
渾身輕鬆的渾身輕鬆的吐出一口濁氣,想著昨天六分儀上的數據,離著遠航結束還有很遠,飄流的風兒將綬帶吹得老高,平靜中泛起些波濤的海麵擊打著船身,撞出吱呀的怒吼。
桅杆上值日的瞭望哨攀了下來,揉著被海風吹幹的眼睛向他彙報著一切安全,水手們又開始清洗甲板。
一切正常,都與昨天一樣。
船長鬆了一口氣,剛剛想回艙室補全船長日記時,便聽到一聲沉悶的吼聲從底艙傳來。
水手們早已習以為常,艙底的三人發顛是三尖矛號的保留節目,這些可以作為日常生活中的調劑,畢竟被綁起來的三人可沒什麼反抗能力。
不過為什麼這次的慘叫是那麼的悽厲?
相崔心中一驚,連忙衝上前去,還未到艙門,便聽到屋內傳來抑揚頓挫的吟唱聲。
這種吟唱聲,像是冬日的暖陽,又像是礁石上美人魚的呻吟,既像無可奈何的呼喊,又像鬥誌昂揚的號角,他們像是號啕著的災民,又像是城門外的社舞。
水手們停止了工作,放下手中的活計,紛紛望向聲音的來源。
他們拚命的伸長著耳朵,似乎是想極力貼近那個吟唱的源頭。
一聲可怕的寂靜之後,吟遊詩人般的歌聲立即傳將出去,所有的人都癡迷了,呼呼的海風和波濤都消逝在歌聲陳述的史詩中。
“那條大蛇,作為撐天支柱的大蛇,攪動著乳海和天空,他是所有人的先祖。”
一聲可怕的寂靜之後,隻有吟遊詩人的聲音回蕩在耳邊。
“火與水創造了這個世界,大蛇卡德那加的偉力,把顏色與石頭帶到了世間。”
“紅色是大蛇的眼珠,白色是大蛇的瞳孔,黑色是大蛇的眼簾。”
“它會帶來希望,也會帶來絕望…”
絮絮叨叨的聲音越來越小,人們的意識也開始回籠,處在暈眩與清醒的間隙之中,艙底裏突然爆發出激烈的爭吵,之後,便是一聲清脆的槍響。
大夢初醒的眾人,耳膜就像被重錘狠狠的砸了一記一樣恍惚,隻有相崔抱著陣痛的腦袋,艱難的指向甲板上剛出來的圓圓的彈孔,哆嗦著紫青的嘴唇,大叫起來。
“快點下去!要出人命了!”
水手們蜂蛹而下,老鼠進洞似的鑽到了甲板下的底艙裏,一群人隻是在門口張望不敢進。
危機時刻,船長相崔一馬當先的推開了門,慘烈的一幕展現在人們眼前。
代額舉著槍,冒著青煙的槍口衝著光亮的天花板,全威力彈在甲板之上留下了圓通通的孔洞,而那幾個看管的水手,卻像醉倒一樣在地麵上掙紮。
“發生什麼事了!把槍放下!”
代額定定的看向木質的牆板,相崔看到光滑的牆壁上浸出了一層潮濕的水汽,從點到麵的擴散成了人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