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渾身都疼!
周政上身的感覺就像被棉被捂住了口鼻,下身的感覺就像渾身的皮膚被利刃割開。
身上的骨頭應是斷成了好幾塊,五髒內仿佛插滿了銀針,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叫嘯,這種痛苦比淩遲還要痛苦千萬倍。
眼前仍舊是一片漆黑,這種漆黑仿佛是被靈魂吸進去一樣,意識開始朦朧,現在已經到了生與死的邊界。
靈魂支零破碎,身軀化為黃土,永遠不會再有饑餓和痛苦,難道自己真的升到了樂土?
可是為什麼灼燒感還是那麼強烈?
“這就要結束了嗎?好不甘心啊,為什麼偏偏是我?”
走馬燈似的閃過一幕幕畫像,從小學,到大學,再到忙碌的生活,直到定格在全險半掛那嶄新的大燈前。
半夜加班加到淩晨,回家的路上車輛半路拋錨,忙活一天下來諸事不順。正前後失距的時刻,卻見到迎麵從拐角處駛過來一輛貨車。
為什麼城市裏都會有大貨車啊,大道不是應該早該禁行貨車了麼?
麵前的光圈愈來愈大,愈來愈寬,似乎是跨過了目力的極限,向意識的更深處伸去。
“不對,這不是大燈,究竟是怎麼回事?”
被眼前的白光完全包裹後,周政才後知後覺的打量起自己的處境。
這是一片潔白的空間。
這種潔白不單單是色彩的純潔,更是另一種層麵上的,真正意義上的純潔無瑕。
它們仿佛是不曉世事的男女對於情感所有的想象與期盼一樣---雖然這種期盼終歸會破滅,但並不會伴隨時間的消逝而遺忘,它們是人生命中的化石。
化石治愈了一切傷痛,可白光終歸會退去,周政的靈魂又一次被拋向黑暗。
燒灼感瞬間消失,所有的痛楚也被平和地消滅幹淨,光明和黑暗開始交融,最終形成了眼前的各種色彩。
覺醒之後便是難以忍受的瘙癢,幸好這種瘙癢隻維持了一瞬。
首先看見的,是四麵八方射來的白光,自己正處在一個正方形空間內,周政麵前有一根特殊材質的管道,管道的另一端牢牢地連在自己的臍處。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我活下來了?”
“身上還插起了管了,醫藥費怎麼辦?我好像沒入醫保啊!”
還未等周政喊來醫生,兩隻小手突兀地顯現在眼前,那隻手是屬於嬰兒的,可它的表麵卻顯出枯樹皮一樣的紋理。
這種詭異的形狀嚇的他渾身一抖,可那兩隻小手也隨著意念抖動起來。
“為什麼我的身軀變的那麼小?”
看到手兒像是風中顫抖的粃糠,周政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異常。
低頭觀察起自己縮水的身軀,皮膚上的褶皺縮作一團,肚皮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幹癟,而麵前那根綠色的管道正不住地向身軀中流入液體,那些應該是營養液。
抬頭四望,自己的身軀不在潔白的病床,也不在稻草的山洞。
隻感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將身軀舉在半空,活像掛在半空的燈籠。
目力所及,身邊還有許多和自己一樣處境的嬰孩,被那無形的力量牽引在半空。
“我這是在哪裏?我重生了嗎?”
周政激動地揮舞手臂,耳中並沒有聽到罵出的髒話,自己的話一出口便成了無意義的號啕,他突然意識到現在竟然連話都不會說了!
號啕如同集結號一般,把身邊懸浮的孩童們統統吵醒,這塊正方形的空間裏如同車船鳴笛,一時哭泣聲此起彼伏,那聲音就像瓦斯氣體爆炸的聲響,這種聲響震的周政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晃動起來。
肚臍處的管子突然一涼,難以阻擋的睡意浮現在腦海之中,原來是一股涼意緩慢的注入了他小小的身軀之中。
那股冰涼的液體似乎是有著無限的魔力,幾乎是瞬間,空間內的所有孩童都沉入了夢鄉。
空白的方塊內重新寂靜了下來,孩童們也從空中降落,而空間內貌似堅硬的地板卻詭異地軟化成液體,將掉落在地的嬰兒一個個地吞噬。
做完這一切,空間裏那柔和的白光全都消失不見,隻剩下嘀嗒的電子音和永恒的黑暗,一切都回歸平靜。
在這種詭異的平靜中卻隱藏了難以言明的大恐怖...
當周政從睡意中掙紮出來時,眼前不再是永恒的白晝,腹部再沒有連接的管道,自己也恢複了正常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