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已盡入舊夢(1 / 1)

我出生於20世紀90年代,我就是屬於那種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庭。我一歲那年,我那所謂的父親就成了別人口中拋妻棄子的代名詞。我的母親,沒有因為世道人心的不公拋棄我們,她用那雙布滿老繭的手撐起了我們這個小家,從未在我們麵前表露過傷心難過,所以,我潛意識裏覺得,我的母親就像超人一樣。直到有一天,村長和幾個所謂的幹部來到我家,不知道對我媽媽說了些什麼話,看似平靜的畫麵,可我感覺就是不對勁,正想偷偷摸摸去聽聽,就隻見他們陰沉著臉走了出來,不知為何,我對這些人沒什麼好感,因為他們不像好人,哦,我忘了,他們壓根就談不上好人一詞。

我看著他們出來後,我和姐姐就衝進了家裏,看到了我從未看到的畫麵,我那像超人一樣的母親,她竟然哭了。我和姐姐互相看了一眼,然後走向母親,姐姐伸出雙手把媽媽攬入懷裏,媽媽在姐姐懷裏哭得很傷心,過了一會兒,媽媽緩緩開口說到:“他們是你爸爸請來的說客,勸我離婚的”,姐姐聽罷,早已是怒火中燒了。一邊寬慰母親,一邊驅使我去拿熱毛巾給媽媽擦臉,我麻溜的拿來毛巾,為媽媽拭去臉上的淚痕。媽媽把我們兩摟入懷裏,那是我第一感受到母親的脆弱,在那個夜晚,母親那些不能言明的話都說了出來,母親說她不願意離婚,就是因為我們兩個,她不想讓我們成為無家可歸的孩子,她也不能把我們丟給那個所謂的父親,那一刻,我終於知道我有多混賬了,我除了惹她生氣,還能做些什麼?我恨那個拋棄我們的人,是他讓我失去了這世間最愛我的人。

我升初一那年,我的母親永遠的離開了我們。我憧憬著我的中學生活,看著陸陸續續的新生入學報到,我早已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回家不斷催促母親給我學費去報名入學,絲毫不顧忌家裏的經濟情況,母親經不住我的軟磨硬泡,便說她會想辦法的,我便滿心歡喜的去學校了。

晚上,學校結束了新生歡迎儀式後,我便興衝衝的跑回家了。我回到家時,家裏漆黑一片,我便向鄰居詢問我媽媽的去向,卻聽到了我這輩子最難以接受的事,我媽媽出車禍了,我當時覺得我的天塌了,我坐在門口聲嘶力竭的喊著媽媽,我始終不願接受這個事實,直到聽到鄰居說,我媽媽搶救無效去世了,我整個人癱軟在地上,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我甚至連她最後一麵都沒見到,她就走了。

我在門口坐到深夜,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無休止的落下。深夜何其淒涼,我又是何其的悲哀。直到一聲聲鞭炮聲響起,我知道,我媽媽回來了,隻是她回來的方式讓我終身悔恨,我看著他們將我媽媽抬回了家,我不敢相信躺在哪的是我的媽媽,是那個下午還活生生在我麵前的人,現在說走就走了,我看著姐姐說到:“我多麼希望躺在那的人是我,我不該催促媽媽給我錢去報名,我為什麼非要讀書,要是死的人是我該多好”,姐姐看著我說:“我也寧願躺在那的是我,可惜媽媽再也回不來了,我們現在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了”。話未說完,我倆就抱頭痛哭,就這樣哭了一夜,直到天明。

第二天,家裏的叔叔伯伯都在幫我們籌備喪禮,而至始至終,我那所謂的父親卻從未露麵,甚至連喪葬費都未出一分,我和姐姐猶如提線木偶般做著本不屬於我們這個年紀的事,我們親自送走了那個為我們遮風擋雨的人,我們好像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幹了。葬禮結束,接下來就是我們生活的問題,因為各種原因,我們由爺爺撫養。

事情過去了一個月,我也該去學校報到了。不知為何,從那時起,我對學習已經提不起興趣了,因為我始終認為,若不因為我想讀書,或許,我也是一個有媽媽的孩子。剛去學校,同學們對我都很好,我也有幸遇到了一個好的班主任,可是他們對我越好,我就越是愧疚,我一邊說服自己一定要好好學習,不要辜負別人的一片好心,可就是不知為何,總是事與願違。上課我就像丟了魂一樣,下課成了我最期待的事,下晚自習,我總是跑得最快,我的腳步不斷的加快,我一邊跑一邊想,我媽媽在家等我嘞,我要跑快點,當看到房子那一抹光亮時,我的心卻暗淡無光了,因為她永遠都等不到我下晚自習了。就這樣,我的情緒在真真假假中反複橫跳,持續了一年又一年,明明知道那是自己騙自己,可我卻願意活在自己的幻想中。我從現實走向虛幻,又從虛幻掉落到現實,就這樣我熬過了初中三年。

我開啟了我人生的第二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