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
冬天的夜晚總是特別的長,輾轉反側於帳篷之中,旁邊剛剛洗盡手頭鮮血的少年早已酣然入睡,沈輕虹卻總是不能入眠。
天明,晨曦乍現,有血紅太陽出現在遠處山巒最東邊,葉鋒早已精神抖擻,叫醒眾人準備一番又開始趕路。
隊伍緩緩而行,連日來的陰雨終於停住,天空放睛,暖和的陽光慷慨灑射眾人頭頂,卻驅散不了沈輕虹心中的陰霾,悔不該接下此趟行鏢。
整整一千的賊匪,沈輕虹也曾和他們打過交道,自然知道這些家夥的狠辣之處。
發自內心深處的擔心加上整晚無眠,沈總鏢頭看起來萎靡不振,無平日鎮定自若之態。
葉鋒暗自搖了搖頭,拍馬上前,和沈輕虹並肩而行,揶揄笑道:
“總鏢頭心事很重啊!”
這不是廢話麼,沈輕虹側過頭來瞟了一眼旁側少年,懶得塔理。其實他對旁邊少年將軍也隱隱佩服,局勢艱險,這家夥還是沒心沒肺,竟象是沒事人一般。
看他不搭理自己,葉鋒也不以為意,輕輕說道: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總鏢頭還在猶疑麼?”
“夫主將之法,務攬英雄之心,賞祿有功,通誌於眾,總鏢頭難道不知其意麼?”
“敵兵未至,卻心先亂,總鏢頭你讓底下諸人何以為戰?”
連續三句問話,沈輕虹驀然驚醒,對著葉鋒拱了拱手,鄭重說道:“多謝。”
點了點頭,葉鋒很滿意沈總鏢頭變化,看起來比剛才振作不少,這才輕輕問道:
“看樣子耿石方是必然前來,我對涼州地形不熟,依總鏢頭經驗,耿石方會在何處下手?”
沉思良久,沈輕虹才皺眉道:“咱們隊伍已繞開天成郡而行,但要去燕京,不管怎麼走,必定要過隨郡,過隨郡又必走一線天,如果我是耿石方,當在一線天設伏。”
一線天名聲太大,不管前世或是今生,凡是涉及一線天之名都是險絕之地,葉鋒大為驚悚,疑惑道:
“一線天地形如何。”
“兩邊是懸崖陡壁,中間官道寬不過十尺,全長有半裏之地。到時耿石方人馬兩邊一堵,大為不妙啊。”沈輕虹不斷歎息。
葉鋒嚇了一跳,點了點頭,惱道:“確不好過,兩邊懸崖若設伏兵,到時隻管丟石頭下來就夠咱們受的。”
搖了搖頭,沈輕虹想也不想就道:“這倒不會,一線天地形是個甕形地勢,懸崖高聳,難以攀爬,就是真置身其上,也看不到底下情形。”
沉呤半晌,輕輕撫摸懷中魚腸,想起藏於車隊的長槍長弓,葉鋒抬起頭來傲然道:“隻要賊匪無險可守,我禁卒旅又有何懼,雖有千餘之眾,憑我手下五十虎賁,正麵作戰必破之。”
信心來源於血與火的戰場,此次帶在身邊的五十精銳警衛營騎兵都是竟陵之戰騎兵連幸存老兵,當年麵對一萬明王賊軍精銳都敢發起衝鋒,還怕耿石方之流不成。
豪氣幹雲,眼前少年略顯稚氣的麵孔在陽光下閃閃生輝,目光中帶著無比的自信,沈輕虹看得目瞪口呆,大受感染,不由大聲道:
“葉將軍勇武豪爽,我沈某自不會做縮頭烏龜,必定奉陪到底,共破耿賊。”
兩人相視一笑,了然於心。
隻有隊伍中諸人都是莫名其妙,難不馬兩個首領都同時發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