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有什麼辦法呢,隻能悲哀地看著它們沉淪於過去,但是幸好,還有和我一樣的選擇擁抱【真實】世界的人,它們正沐浴在光明裏,盡情地享受著這個世界,我並不孤單。
所以我決定,和我的同胞進行交流,我在這裏生活了這麼久,見證了同胞們在黑暗中的掙紮,見證了光明與黑暗的戰爭,見證了世界的新生,可從未見過同胞之間的交流,果然,都是和我一樣孤獨背負著新世界的殉道者啊。
但是,殉道者之間更應該團結友愛嘛不是?殉道者與殉道者相視一笑,在新世界的聖座上交流彼此的智慧,談笑風生,此乃至福。
我擺動身體,來到我旁邊的殉道者麵前,甚至有幾分羞澀,幾分糾結,幾分躊躇。我不知道如何開口,因為我確實開不了口,我不會發聲啊,為什麼?為什麼?那我該如何表達我的意思呢?不能發聲,我能表達信息的方式隻有蛄蛹,
蛄蛹?
蛄蛹?
我又搖動尾部的小翅膀,希望能引起對麵的注意。折騰了老半天,對麵什麼反應都沒有。這不應該啊,它們至少也會有模仿的能力吧。
突然,對麵緩緩下墜的身體蛄蛹了一下。我頓時大喜過望,便回應它的動作蛄蛹了一下。
…
然後,然後又是長久的沉默,要不是對麵的呼吸管還在活動,我都以為對麵死了。它不想理我?我也沒幹啥啊,難道它在思考哲學問題,不想被我打擾?又或者,它在思考呼吸器把自己吊起來的意義?自己從哪裏來,又該往何處去?想到這個問題,我也開始思考,一出生便吃喝不愁,還見證了世界的逆轉,我人生的意義又在哪裏?
正當我思緒亂飛的時候,對麵又蛄蛹了一下,我神經一下緊繃,密切關注著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
…
長久的沉默,我也沉默了,但我還沒有放棄最後一絲希望,它的動作一定有著某種規律,這需要長期觀察聯合起來看,它一定是在用特殊的方式在表達某種特殊語言,它…
它真的隻是隨便動動而已!我還不死心,說不定這隻比較砂呢?我便試著找別人看看,第二個,不懂,第三個,不動,第四個…我就不信了,這麼多人,總能找到能和我有共同語言的存在吧…
一一試,
無一是,
我這才發現,原來弱智才是大家的普遍情況,我是它們中的另類。
我是一個另類。
回想之前的一切,我感到處處充滿了荒誕,我還可笑的稱我們為處變不驚的偉大民族,結果我隻是一個無恥自大的怪胎而已。這樣的話一開始的問題又冒出來了,既然我是一個另類,那我從哪裏來,又將去往何處?我的人生到底有什麼意義?擁有超越他人的智慧卻無法與同類交流,我的到來又能帶來什麼變化呢?
思緒湧動間,周遭的環境緩緩發生著變化,濃烈的黃色籠罩著上方,散發出讓人脫力的氣氛。我仰頭看了看上方,那光明的源頭消失不見了,作為背景板的天空失去了刺眼的色彩,邊緣則沾染上了一團肮髒的黃色,給人一種天空正緩緩腐敗變質的感覺。光明退場,黑暗從池底長出漫延,蠶食著這一方世界,喪失了鬥誌的光明毫無反抗地被推了出去。
曾經為光明到來歡呼雀躍的我對此卻並沒有多少恐懼,我等本就是黑暗之民,回歸黑暗才是我們的命運。而我,隻是一個被拋棄的異類,為光明呐喊才是真正的背叛之舉,黑暗不排斥任何人,何必拒絕它。
心情低落的我,很快便沉沉睡去。
迷蒙之中我突然看到了一幕又一幕畫麵,那些畫麵裏有的是一隻巨大的生物正蹲在陰影中,眼神追逐著我的同胞們。突然它大口一張,一根粗大的繩索從中飛出,將我的同胞們緊緊束縛。他們無力反抗,隻能一個接一個無助的被它吞入口中,我隻有無能為力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有的是一個長著四根粗大觸手的巨大生物,它用兩根觸手作為支撐,使身體直立起來,另外兩根觸手頂端扁平,上麵漫延出更多觸手。它正在用觸手頂端的扁平物瘋狂的攻擊著一群長著翅膀的生物,這簡直是怪物!至於被它攻擊著的另一群生物,無需任何人告知,我知道那是我們的父輩,是大人,是我們未來的樣子,這是深植於血脈的信息。我們的父輩在那個生物的周圍上下翻飛,躲避著怪物的攻擊,同時瞅準間隙攻擊著那個怪物。時不時就有人被觸手擊中變成素描,也有人成功存活,給怪物造成了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