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察到周杳誇獎孩子一樣的語氣，池昭野癟了癟嘴，側身來到周杳麵前，擋住了周杳的視線。
“別再把我當個孩子了好不好？”池昭野對上周杳視線，無措道。
在這些事上，周杳始終是踟躕不前的，池昭野若是要等周杳想通了與他表明心意，恐怕是遙遙無期了。
眼前人不答，池昭野甚至覺察出來了周杳的躲避，他在欠身掙脫，努力回避著這個問題。
就好像他周杳不去提，這問題就不在了一樣。
“我從沒把你當個孩子啊……阿昭，鬆開手！”周杳做著徒勞的掙紮，就好像這兩下掙紮是他壓在理智天平上的千斤重石，然而雙臂上束縛著的大掌卻始終帶著他忽視不掉的熾熱。
池昭野低下頭自嘲地笑了笑，想到了什麼似的，喃喃道：“是我為難你了……”
周杳對這些敏感問題的下意識回避，是他自小生存所用的保命東西，於是池昭野在一次次碰壁中慢慢明白——他並沒有資格要求周杳改變什麼。
隻是，現在不是從前了啊。
“杳哥”，青年柔聲喊著周杳，耐心等著一直低下頭的周杳慢慢把頭抬了起來，於是野獸一樣琥珀色的眸子懵懂莽撞地撞進了一雙清澈卻沉寂的沉黑牢籠，“我……我不是要你去將就我什麼，也不想，不想逼你改變什麼，但你看著我，你看看現在的我！”
周杳眸子裏仍舊是沒什麼光亮，隻是下意識寵溺地笑著看他。
眼前青年眉眼深邃，麵如冠玉，墨一樣地頭發被風吹著，討好似的湊到他眼前，拂過他的麵頰。
他的阿昭長成了超出他期許許多的模樣。
池昭野軟下聲音，喑啞道：“我現在，我現在和當年不一樣了，我是能保護你的了，你……你不用改變什麼，你隻需要慢慢習慣我的。
習慣在你漫漫輪回的命裏加一個我，好不好？”
周杳眼裏暗沉沉的墨色似乎被他哪句話戳中，向來靜水流深的墨色被突如其來的淩冽東風推著泛起波瀾，眼皮抬起與他對視時，帶上了周杳自己都不知道的一兩點光亮。
他抿了抿唇，怕會錯了青年的意思，訥訥地問道：“你說什麼？”
池昭野又重複一次：“我說，把我捎帶進你的漫長輪回路裏。”
一雙深情眉眼鷹隼一樣地一寸寸掠過周杳的臉，不放過一絲情緒。
周杳垂著眼睛看著他被青年撈起來的手，一言不發地思索著。
是了，他的阿昭長大了，一隻手就能把他的手包個嚴嚴實實，已經能成為他堅實的依靠。
他二人之間隔著的東西不多，但僅僅是這些東西也足夠周杳愁得掉光頭發。
他想起一切後就捋明白了，已經不是凡人了，他或許是隻孤魂野鬼，那日他隻身闖過決明子府裏的法陣時周杳就明白，阿昭已經是個能夠獨當一麵的大人了。
他是精怪，池昭野是孤魂野鬼，原本也還算般配，隻是他這個精怪這日子過的倒黴。
他骨妖一族壽命長，活得久了的也能被尊喏一句“仙壽恒昌”，隻是有些個不好的缺陷，很是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