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田間地頭之上,出現了一個人影。
“老人家,那是誰?”
順著季文鳶手指的方向,有一人扛著鋤頭正往山裏去。
“周家的後生,十幾年前逃荒來的村裏,一家五口沒田沒地,隻能去山上開荒”
“他為什麼不去城中經商呢?”
如浣問道,建州城素來鼓勵經商,何苦去山上開墾荒地。
“說是逃荒的時候落下了病根,一天到晚在家喊種地,不準家裏的後生去經商”
季文鳶來了興趣,忙喚如浣走,在跟老奶奶問明周家的方向後,和她道別去了周家。
“銀錢放好了嗎?”
“阿姐,我辦事你放心,我端饅頭進去的時候,在灶台上放了十文錢”
老奶奶心善,她們也要知恩圖報。
周家的院子在村子的邊緣,四間房子,簡陋了點,不過收拾的幹淨,院子內坐著一位六十上下的老人家,雙眼圓睜,盯著遠處起伏的山巒。
“老人家,我們走錯的路,可以討口水喝嗎?”
季文鳶走進院子中說道。
“大米媳婦,端兩碗水給兩位客人”
那老人家聽到季文鳶說後,又細細打量了二人,見他們雖麵生但麵貌的確不像壞人,才向裏間喊道。
不一會兒,一個三十餘歲的婦人端著水出來了,還喚來十多歲的兒子給她們搬來了椅子。
“坐著喝吧”
“謝謝嫂子”
季文鳶與如浣接過茶水,茶湯澄清,湯色淡黃,香氣濃鬱,滋味微甜而不淡,略澀而不苦口,季文鳶還是第一次喝到這般味道的茶,如浣貼在她耳邊悄悄說道好像是炒米茶?
“的確是炒米茶”
老人家耳朵靈,聽到她們二人的談話回道。
“很好喝,比之很多名茶更加生津止渴”
“也就這幾年才能喝到”
“老人家,此話怎講?”
在她們看來,炒米茶製作工序簡單,不至於這幾年才能喝到吧?沒想到,這位老人家聽她們反問後,講了一個故事。
周家的這位老人家,十幾年前是從其他地方逃荒來的,前所未有的旱災持續了整整三年,江河幹枯,糧種剛種下便被曬幹,土地龜裂。
“那時候,連榆樹皮都是香的”
榆樹皮吃完,饑民開始吃觀音土,周家人見勢不對,隻得拋下宅子和土地,帶著銀錢和剩下的糧食遠走他鄉。
“我跟他們說,土地不能丟下,他們怎麼就沒人聽我呢”
老人家的語氣裏帶著哭腔,他說天災開始前的幾年,年年豐收,村子裏種糧食的人覺得賺的少,都去城中幹活去了,他勸過他們,村中人反而覺得他多此一舉。
結果天災來臨,再多的錢也買不到一斤的米,因為無米可賣。
“所以我跟兒子說,銀錢可以少賺,土地不能丟”
如浣也聽得哭了,她自小生活在山裏,日子清貧,可一家人的米麵是夠的,外麵的太平盛世,居然有饑荒之事發生。
“老人家,你的堅持是對的”
季文鳶帶著哭哭啼啼的如浣回城了。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村中土地荒廢的根源問題。
「穀賤傷農,辛勞一年卻養不活一家人」
如何平衡這穀與農的關係,便是解決此事的關鍵,隻可惜,她現在毫無解決之法。
回城的時候,路過了書齋,想起早上臨走前,無期曾說他的醫書都忘在了江淼那裏,季文鳶便帶了幾本回去。
“無期,你要的書”
“謝謝姑姑”
來建州城已十多日了,無期有時會自己去城中醫館詢問是否有人聽過送子花所結之果,問了好幾家均說未聽過,連送子花是何物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