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如墨的夜色,危險伺機而動。
夏夜喧鬧的蟲鳴早已消失殆盡,徒留山野一片詭異的空寂。
婆娑樹影下的月光忽明忽滅,如同暗藏的鬼怪,行蹤難以捉摸。
吼——
一道撕心裂肺的怒吼將原先死一般的沉寂打破。
被黑夜包庇的鬼怪聽到動靜,選擇不再藏匿,紛紛朝著單槍匹馬宣戰的少女前行。
廖聽辭轉動手間指扣,將自己改良版的峨眉雙刺,從已經死去的鬼怪脖頸處召回握在手中。
她甩了甩武器尖端的黑血,開始預判敵人的下一步行動。
這類鬼怪由地底陰氣所化,大多靈智低下,對付起來很容易,不消片刻,地上便鋪滿了無數鬼怪屍體。
廖聽辭尋了一個沒有屍體的空地站好,將雙刺收入指扣。
隨後淡定從腰側的香囊拿出裝有化屍粉的瓷瓶,指尖輕點。
頃刻間,所有屍體都化作了一縷煙飄向空中。
“這下舒服多了。”廖聽辭拍拍手,語調輕快地說道。
她循著來時的路準備下山,還未走多遠,腳下卻突然傳來了奇怪的觸感。
是遺漏的屍體嗎?
夜下山野昏暗,廖聽辭不得不彎下腰肢去查看——
是一截指甲裏布滿汙垢且屬於正常人類的斷手。
甲縫汙垢厚重,顯然,手的主人在斷手前有過猛烈的掙紮。
斷手切口平整,要麼是武器鋒利,要麼就是行凶者的速度極快。
廖聽辭環顧四周,沒有發現其他身體部位,這裏似乎隻有這隻斷手。
這是從哪兒拋來的?
灑出的血跡很長,一直延伸到遠處不透一絲光亮的灌木叢。
廖聽辭連忙後退,血跡未幹,行凶者有可能還在灌木叢之後。
她有預感,那是一位十分殘暴的人或怪,如果對上,自己不一定有勝算。
絕不能與其交手!
廖聽辭在斷手上貼了一張渡靈符後,果斷轉身離開。
“啊啊啊!別走!救命啊——”
廖聽辭心中一慌,糟了,她被看見了。
她回頭瞥了一眼,可……呼救的人在哪呢?
像是為了回複她心中的問題,一個四肢、軀幹都被白絲纏繞的人,從灌木叢之後艱難地靠一隻幸存的手爬了出來。
“救我……救我……”
“我也愛莫能助啊……”
那人身上布滿泥濘與鮮血,既可怖又可憐,而白絲依舊潔白,似乎沾染不上半分。
廖聽辭想狠下心離開,奈何那人實在淒慘,最後手一揮召出雙刺,向那人擲去。
希望能幫他把白絲切開,而剩下的隻能看他的造化了。
鏗——
突如其來的白絲將廖聽辭的雙刺打了回去。
鐵器在猛烈撞擊下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讓人不由耳膜一震。
看著自己寶貝武器劃出的殘影,廖聽辭沒有選擇伸手去接,甚至往一旁躲了躲。
衝擊力那麼大!伸手去接便等同於自毀一臂!
嘭——
她親眼看著自己的雙刺在衝擊力輔佐下砸斷了一棵蒼天大樹。
廖聽辭心頭一緊,連忙召回安分下的雙刺不住打量。
除卻多出的劃痕,雙刺還是很給力地“活”了下來。
廖聽辭:還好還好。
她警惕著抬眼看去,縷縷白絲在操控者的引領下似乎有了生命,宛如遊蛇四竄。
廖聽辭:說真的,有點邪門。
“時間到了,逃生遊戲結束。”
清冽悅耳的聲音與言語中的惡意形成巨大的反差,廖聽辭沒忍住顫了顫身子。
那被纏困的人還未做出任何反應,就在刹那間被堅韌的白絲分成了無數塊。
廖聽辭:!!!
阿彌陀佛。
一陣惡寒襲上廖聽辭的心頭……她可能一早就被發現了,甚至在不知覺中成為了遊戲過程的一環。
以為偶然看到的斷手,其實是受害者為求一線生機奮力拋出的。
那人從開始求救就已經必死無疑,看似有了生的希望,不過是行凶者無聊的惡趣味罷了。
一片灰白色衣擺從漆黑的灌木叢之後出現,行凶者也漸漸顯露身形。
白皙勝雪的皮膚搭配上如濃墨般烏黑的頭發,五官精致,縱使麵無表情,也美得像一幅畫。
他的身量極高,加上寬肩窄腰,讓人很容易忽略他不同於尋常男子的清瘦。
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粗布衣裳,在他身上卻穿出了綾羅錦緞的感覺。
若是忽略他十指上纏繞的白絲,這麼一個背著竹簍、氣質幹淨的形象,到像一個涉世未深的林中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