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漠羽……草原上的英雄?”
“沒錯,我娘是草原女子,這是她賜予我的名字!”高玦甩了甩耳鬢鬈毛,指著馬兒仰望蒼茫夜空道:“黑茲,就是我草原英雄的坐騎!”
“哈哈!”
拓跋渃坐在地上撲哧一笑,暫時摒去心頭悲傷。
馬廄外忽然火光衝天,繼而響起嘈雜腳步聲。高玦立即捂住拓跋渃嘴巴,兩人推搡著跳到馬槽後貓了起來。惶恐中拓跋渃竟死死抱住黑茲大腿不放,黑茲受驚之際鼻孔接連一串噴嚏,隨即飛起一腳將少年踹了出去。
拓跋渃慘叫一聲,伏在地上發出微弱呻吟。
外麵火光遠去,高玦一把將少年拽了起來,“笨蛋!又不是來抓我們的,你害怕什麼?”
“你方才不也怕得要死!”拓跋渃捂著腰反唇相譏道。
“別叫苦了,黑茲才兩歲,踢不死人!”高玦投來鄙夷目光,忽然驚咦道:“小崽子,你這身衣服哪偷的?關南上乘布料吧?”
拓跋渃不予理會,而是扭頭看向黑茲,後者識趣地亮出一口不太整齊的牙齒。果然還是匹幼馬,不過個頭著實驚人。
“喂,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渃水河畔牧馬的……你叫我……大渃就好。”拓跋渃腦筋一動,隨便想了個名字打算糊弄過去。
“牧馬?別開玩笑了……”高玦拍了拍少年胸膛,忍俊不禁道:“草原牧民裏沒你這麼孱弱的,更沒人大半夜躲馬廄裏抱頭痛哭……”
拓跋渃鼻頭一酸,垂首道:“我的勒塔,他…死了。”
“人死了有什麼稀奇的?我爹娘死的那天我還在馬廄裏安心鏟糞呢……”
“我和你不一樣,南蠻向來薄情寡義、人麵獸心!”
“隨你怎麼說,待你日後再遇生離死別,還能哭爹喊娘不成……”高玦枕著幹草堆悠然躺下,似是自言自語道:“人和人的確不一樣,比如你的勒塔給你留下一身漂亮衣服,把黑茲賣了都換不到你衣領上一塊寶石。而我爹娘留下的,隻有養馬這項苦差事……”
“不過我並不怨恨他們,”高玦極其寵溺地撩開柔軟鬈發,深情摹繪道:“至少,我擁有了遼闊的草原,浪漫的渃水,以及永恒的自由!”
聞言拓跋渃心中好受了些,轉而笑道:“那我想買下黑茲,給你一顆寶石?”
“這可不成,”高玦撇了撇嘴,“來年黑漠羽就要跨上黑茲大殺四方!”
“你要去打仗?”
“沒錯,戰場才是我黑漠羽的歸宿。而且近幾日我發現,渃水時湍時斷,天日久蝕不轉,渃水草原之命脈,天日北闕之圖騰,此乃國之大凶相。浩劫將至,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你還懂陰陽風水?”拓跋渃半信半疑,“所以你就去做個炮灰馬前卒?”
“我倒想做個將軍百夫長,”高玦唏噓一聲,不以為意道:“奈何時運不濟,天不憐我黑漠羽!”
“百夫長……”拓跋渃閉目不語,心中卻悄悄打起了算盤……
放晴日,草原上風景如初,牧歌依舊。
“渃水有缺,雖死而已。”
“渃水無缺,百轉千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