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鎮的清晨,天空微微露白,屋簷的麻雀嘰嘰喳喳的吵了一陣,老舊的木門外電瓶車嗡嗡的開過去一輛,顛簸著壓過鬆動的青石板磚,箜東箜東的響。
雜草沾著露水,在石塊壘成的牆麵縫隙裏頑強生長,破舊的木製大門內,一切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條,該收拾的東西都被妥善安放。
一隻尼龍袋裏麵塞了主人所有的四季衣物,悄然立在門口。
晨光中一個纖瘦的身影立在井邊。
少女的球鞋洗的發白,鞋麵上橫著細細密密的紋路。及膝的寬大運動短褲,以及同樣寬大的白色短袖,都已經起了毛邊。
她彎著腰俯身看著水井裏麵的塑料桶,桶上係著一條繩子,另一頭在她手中。她手腕靈巧反轉,浮在水麵的塑料桶便翻了個身。
隨著水湧進了桶中,少女手下一沉,她握著繩子的指尖發白,一把一把將水拎了上來。
麻花辮垂在她奶白的臉側,脖子裏係著一根編織的紅繩子,繩子已經黯淡褪色,但繩子的主人似乎沒有要把它取下來意思。
少女打了一桶井水,回屋子裏拎出來一袋蘋果倒進了水裏,圓圓的果子在水裏打了個轉又浮起來。
她雙手伸進水中,一絲不苟的洗著那幾個果子。剛打上來的井水帶著絲絲的涼意,最後一個蘋果洗完放進一邊的盤子裏,蔥白的十指留戀似的在水裏伸展了一下。
門外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響,過了一會細細的敲門聲響起。謝星河手下的動作頓了頓,一邊拿出手帕擦手,一邊不緊不慢的去看門。
芩鎮算是一個典型的江南古鎮,遍布的小巷子綜合通達。謝星河居住的這間不大的小院子在鶴田巷的最深處。
陸言在門外站了有一會兒了,少年麵龐清秀,緊張的一遍遍整理自己出門前就仔細打理過的頭發,腦海裏一遍遍重複著待會要說的話。
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敲響了門,看到麵前的少女時腦子裏麵卻是一片空白。
隻見少女歪了歪頭,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隻是眼神似乎帶著一些迷惑。
空氣都沉默了兩秒。
陸言這一瞬間幾乎尷尬到想馬上逃走。
...不會根本不記得我吧!!
抬了抬手想揮一下打個招呼做開場白,看到自己手指上勾著東西,突然就福至心靈。
“早啊,你最近幾天都沒去學校,老班讓我把最近發的練習卷帶給你。”
實際上這個跑腿的活兒是他主動要求的。
兩人雖然都是一個鎮子上的,上學還是同班,但是說不上熟稔。
謝星河是常年考試成績排年級第一的校花兼學霸,平時臉上都沒什麼表情,很少跟人講話,不見她有什麼聊得來的朋友。放學後從不見她和什麼人一起結伴回家,學校各種要額外收費的社會事件活動她也從不參加。
班級裏麵同學偶爾都愛嘀嘀咕咕,大概是說她假清高,沒朋友,是個學習機器。
但因為住在一個鎮子上,陸言知道她家裏是什麼情況,人家節省一點很正常好嗎!!
至於不理人?
——多有個性啊!
聽說最近她家裏出了點事情,這幾天更是在學校都不怎麼見到她。
出於同窗之情,他主動跟班主任申請來跑個腿,順便探望一下。
他發誓絕對沒有別的心思!
謝星河打量著麵前的人,努力回憶了一下,實在是想不起來這人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