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奇奇怪怪的夢
大漠，黃沙，不遠的地方，一座村鎮大小的城堡若隱若現。
城堡整體呈三重口字型，塔樓、城牆、門樓，以及正中心近百米高的鍾樓，看起來依舊巍峨，其內部卻一片斷壁殘垣。
漫漫黃沙之下，森森白骨，隨處可見。
兩個人穿過門樓，正並肩走在城堡的主幹道上。
那是一名滿頭白發的耄耋老者，和一名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
老者麵容枯槁，身形顫顫巍巍，拿著一隻拐杖走在沙塵之間，深一腳淺一腳。幾乎是靠著身旁女子的攙扶，才不至於摔倒。
看著那滿目瘡痍的城堡，老者麵露感慨，輕歎著說道：“聽說，舊時代結束，新時代伊始的時候，這裏十分繁華，各民族齊聚於此，是東西方溝通互市最重要的通道，向來有塞上江南的美稱。”
女子雲淡風輕道：“再繁華也沒什麼用，還不是照樣毀在了二次災變。”
老者輕笑一聲，回頭看向身邊女子：“你不是說了好多次，想來北方看看這塞上江南麼？”
女子搖頭：“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她看著老人滄桑卻明亮異常的雙眼，“塞上江南早沒了，我也很多年沒念叨過了。”
老者挑了挑眉：“我當然知道。”
女子撇撇嘴：“對！你知道！你知道還帶我到這裏來？明明自己都成這副鬼樣子了，還跑這麼遠，千裏迢迢過來吃沙子，嫌自己死得不夠快是麼？”
“你到底想幹嘛？！！”
老者忽然從女子的攙扶中抽回胳膊，拄著拐杖踉踉蹌蹌的幾步走出，隔著幾十公分的距離，兩人相對而立。
他看著女子，揚了揚下巴，溝壑縱橫的臉上笑容燦爛：“想知道啊？”
女子抬了抬腳，似要上前，看著老者的表情，忽而又收住了腳步，麵上也有了幾分不悅：“不！想！”
她秀眉微微蹙著，麵上的表情，看起來卻不知是真的，還是另有隱情。
老者捂嘴咳嗽了幾聲，指間隱隱露出血色。
女子看著，眉間皺了起來，就要拿手帕。
“什麼時候什麼樣子了，還這麼喜歡賣關子……有什麼話趕緊說，說完我送你回去。”
老者忽然丟了拐杖，向身後退去。
他搖頭晃腦的，眼簾微微下垂著，麵對著女子，似在對女子說話，又似在自言自語。
“曾經的塞上江南到底是什麼樣子呢？”
“聽說這麼一座不大的城堡裏，常住人口超過百萬。”
“聽說在這裏，內地賣得很貴的水果幾乎是我們的白菜價。”
“聽說這裏，整座城堡都被新人類種滿了用新科技培育出來的各色各樣的花。”
“……”
老者麵對著女子，退著，退著，眼睛愈發明亮，腳步不再踉蹌，變得十分穩健；那有些彎曲的腰背漸漸挺直，臉上的皺紋也慢慢變淺、消失。
滿頭銀發下，出現了一張看起來二十多歲的溫和幹淨的臉。
他在城堡主幹道上向後緩緩退著。他的背後，遠遠看去，是城堡中心的那座百米鍾樓。
此刻，黃沙飛舞間，天地如鏡中花，如水中月，晃晃蕩蕩著。那座支離破碎的鍾樓，居然也在慢慢地恢複原貌。
“鐺……”
一道清脆悠揚的鍾聲響徹天地。
女子著急地向老者、現在的銀發青年跑去。
剛跑出幾步，她又停了下來，直勾勾地看著青年，眼眶泛紅。
青年卻不再倒退，突然朝女子跑去，跑到她的身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拉著她飛一般的衝向那座早已消失在曆史中的鍾樓。
然後兩人真的飛了起來。
“還猶豫什麼啊！快點！晚了就消失沒得看了！我帶了照相機，時間夠的話，等下還可以給你拍照！”
被青年抓住手腕，女子本能的想要掙紮。看著青年另一隻手不知道從哪掏出的相機，她抿了抿嘴唇，又不動了。
兩人化作了兩道流光，直奔鍾樓。
蒼灰色的巨大條石、鱗次櫛比的瓦片、五彩斑斕的窗戶……
那比水車還大的白玉鍾麵、梭鏢那麼長的金屬指針。
銀發青年拉著女子從下到上又從上到下繞著鍾樓飛了好幾圈。
忽然齜牙咧嘴。
“不行……不行……隻有這鍾樓，拍出來的照片太單調了，不好看！”
他鬆開了手，一把將相機塞進她的手中，看著她，浮在空中，又緩緩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