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卻是個小孩。
他一身塵土,疲憊不堪,滿臉都是倦色,每走一步都顫的厲害,他身體佝僂著踉踉蹌蹌的前行,走一步跌一下,即便是跌倒在地也迅速用手撐著起身,在地上留下一個接一個的血色掌印,又有絲絲殷色從衣衫裏沁出,染了他本就不幹淨的衣衫,他與其說是在走,不若說是在手腳並用的爬。
他緩步挪過了山門,又不肯停下,一步一步的來到了雲別塵的跟前,他此時滿身泥汙,塵土混著泥水與草葉,在他身上結了一層泥痂,已經看不出之前好看的模樣,隻一雙眼亮的嚇人,他頗有些吃力的抬起頭望了她一眼,嗓音沙啞的不成樣子,卻混著名為偏執的情緒。
“我做到了。”
說完就似乎是耗盡力氣一般,朝著地麵栽倒去。
此時恰好天色暗下,身後登天道大門緩緩閉合,他趕在結束前,到達了山頂。
沒人知道他怎麼做到的,沒人知道他吃了多少苦頭,沒人知道他究竟是有多大的毅力才撐著才能到達山頂。
雲別塵下意識的一伸手接住了小孩,也不在乎他一身塵土汙了她的白衫。
他輕的厲害。
微不可聞的歎了一聲,她收了劍俯身施力抱起了這個孩子,她此時才發現,這孩子雙手已被磨的血肉模糊,許多碎石深深的紮入肉裏,就連暈過去的時候,也因疼痛皺著眉。
像極了那時的自己。
長劍回鞘。
“測試結束,回了。”
江月來應了一聲,乖乖也收了劍的跟在她身後,並不多問。
她感受到了師姐不太一樣的情緒,她雖說不上來,但總覺得有些壓抑,比方才同齊商陸爭強時還要壓抑。
齊商陸雖搞不清楚司綺羅為何會等這樣一個一看隻覺得平平無奇小孩兒,不過隻要不違反門規,他懶得多管閑事。
輕歎了口氣,神色莫名的盯著二人的背影。
雲別塵。
那孩子當然不可能讓雲別塵抱著走去登記入冊,他早在半路便已經醒了,雖然依舊沒什麼力氣,但掙紮著要下來,雲別塵也不多強求,見他確實除了脫力以外並無內傷便將人放下了。
他昏迷了一會算是恢複了些力氣,雖然還有些勉強,但還是一步一頓的跟著二人。
雲別塵又放緩了步子,突然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側了臉對江月生說了句
“你且先行一步。”
江月生步子一頓,正欲說些什麼,又瞬間明白了自家師姐的意思,於是點了點頭
“好,師姐你也快些,齊......齊師兄肯定是要跟著我的,我不知能攔幾時。”
雲別塵微微頷首
“去吧。”
一旁一直不做聲的孩子見二人交談一會後,江月生忽然禦劍走了,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麼,啞著嗓子開口。
“來不及了......麼?”
雲別塵頭也不低,步伐卻放緩了許多
“無妨,不急。”
他又不做聲了,垂著頭,一手輕輕拽住了雲別塵的衣角。
雲別塵神色不變,也不曾甩開他,就這麼任由他拽著衣角。
到底是個孩子。
一路無話。
待二人到了側殿登記處,大部分弟子都已被別的峰挑走,早已經隨著各峰師兄師姐先行離開去到住處,隻餘下被江月生扯著領口攔下的萬事峰負責登記一事的弟子一名,和正在同江月生爭執的一人。
細細一看,果然正是齊商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