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後的城市如泡在水霧中，空氣裏到處彌漫著潮氣，細密的小水珠溢滿地板，牆壁，到處濕漉漉地，黏膩膩的。
乍暖還寒的春季，遠比冬季還要濕冷，日常活動全靠勇氣支撐。
站在茶水間窗戶前，虞悠然凝望著玻璃上聚少成多的水珠，在玻璃窗上劃出一道道痕跡。
這時手機響起，陰冷的天氣，那熟悉的鈴聲似乎像冰涼的雨擊打著天靈蓋，那樣讓人恍然清醒過來。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電話是卓向東打來的，一個小時前還是她談了兩年地下戀的男朋友。
是的，她被綠了，而且還莫名其妙地被冠上小三的稱呼。
那位自稱是卓向東女朋友的女孩，怒氣衝衝地跑來瀲悠堂，搞得一團糟，矛頭對準虞悠然。
瀲悠堂裏所有人從一臉的詫異到躲在一旁默默當著吃瓜群眾，看著兩個女人開始從對罵到甩耳光，到不分上下互相扯著頭發，直至最後在師傅卓柏鬆一聲嗬斥下，這場鬧劇才得以結束。
當卓柏鬆略帶客氣言語請人移步會客室時，虞悠然忽然意識到這段見不得光的關係中徹底輸了。
“不愛大可以大方坦誠承認。”
他們之間的約定，現在看來卓向東早就忘了，事情總是有苗頭，隻是她盲目忽略不計。
手指捋了捋淩亂的頭發，被扯掉了好些，痛痛也好，痛能讓人清醒，讓人記憶深刻。
毫無意外，鬧劇散後，在一旁的吃瓜群眾開始交頭接耳，事情的原委總能理出一些頭緒。
卓向東明麵上的女朋友，據說是原材料供應商的女兒，膚白貌美，有錢有勢，比起她這個由卓柏鬆資助長大的孤兒，差的可不止一點，簡直是天與地。
“小麻雀跟鳳凰，傻得都知道該選哪個？”
″真是心比天高，小麻雀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哈哈哈…\\\"
“早就說她不簡單，心思重，總是跟卓向東眉來眼去的。”
“仗著自己長得有幾分姿色，就想攀上卓家，也不想想自己幾斤幾兩。”
“真是白眼狼，枉費師傅對她的救濟。”
………
窸窸窣窣的聲音，哪怕虞悠然無心聽，總能悉數落入耳中，那些人也不怕被她聽到，虞悠然收收肩膀，點了接聽鍵打開揚聲。
她承認當初是摻夾著私心，心甘情願地成為卓向東的女朋友，幻想與他白頭偕老，哪怕是瞞著其他人，她也不在意，可這一刻她發覺自己並沒有想象中得那麼灑脫。
“悠然，對不起，你聽我說，我...”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愧疚與緊張。
虞悠然胸口騰起火，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的來意，依舊冷靜對著電話說：“卓向東，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要你記住是我甩了你，以後你我兩不相欠。”
“悠然，你聽我說，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等我回去，我們在好好說，可以嗎？”
“我怎麼想都與你無關。”言罷，電話掛斷。
這樣一來，在一旁的吃瓜群眾又多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無謂了，這裏怕是容不下她了。
她以為的以為還是敗給現實。
接下來事情的發展跟她想得差不多，在亦師亦父的卓柏鬆無奈的眼神中，虞悠然故作輕鬆地點頭答應，調製好手頭上客人指定的南朝遺夢合香珠，出去散散心，多久都可以，瀲悠堂的大門永遠為她而開。
她什麼都沒有做，而她的存在礙到別人了，師傅說得委婉，她也不傻。
這一瞬間，虞悠然又再一次體會到孤立無援，身後總是空無一人，有些人越看越陌生，有些事越想越心酸。
虞悠然隻想早點離開瀲悠堂，一心待在製香房研磨製香，連續濕答答的天氣，不適合陰幹香珠，可她不想再拖下去，隻能打開窗戶用炭火慢慢熏蒸。
清甜的梅子香氣中摻著古檀香的木質香氣，煙霧繚繞，滿屋香氣彌漫，最能讓人身心放鬆，不知為何，虞悠然竟然伏在案桌上沉沉入睡了…
猛然一抖，似乎整個身體有種高空墜落感，擱在案桌上的手攥緊了幾分，虞悠然心有餘悸地睜開眼…
“這？”
映入眼簾是古香古色的房間，莫不是還在夢裏，還是鬼壓床？
虞悠然揉了揉眼睛細細打量一番，她處在一張精致的雕花床上，一張奶黃色的錦被蓋在身上，忙不跌的坐了起來，一房古代女子的閨房，活生生在眼前，銅鏡置在木製的梳妝台上，幾盞高燭台罩著白色紙罩立在房間的角落裏，輕紗圍曼清新淡雅，還有淡淡的南朝遺夢香縈繞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