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嚴戈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也許是因為意外見到了孫雪寧,那些久違的記憶再次襲來。
“被打學生家長揚言要告到教育局,我們學校也很難處理,我的建議是你去給被打學生道個歉,再補償些醫藥費,盡量不要影響學校聲譽。”
辦公室裏,嚴戈滿臉的青紫還沒消散,聞言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狹長的雙眼夾雜了些嘲諷。
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教導主任端著個茶杯,居高臨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要知道對方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骨頭都斷了兩根,要是對方起訴你們,那也是要賠錢的,還得背上處分是不是。”
嚴戈捏緊了拳頭,聲音低低的,“那他們打我呢,就不算了嗎?所以,隻能我挨打就沒問題是吧。”
“話也不是這麼說,你被欺負了不會跟老師反映嗎?”
說完對方抿了一口茶水,繼續說道:“你們年紀還小,學校也不想讓你們檔案上背上汙點,你說你是受害人,但是程邵呢,他動手的時候那麼多學生看著呢!”
男生本就單薄的身體這一瞬間仿佛更加脆弱,他低下頭,沒再開口。
對麵的中年男人慢悠悠的坐下,似乎並不著急。
年輕人嘛,想明白一些事情,總要花點時間的。
砰!
辦公室的門被一腳踢開,程邵攜著寒風站到嚴戈旁邊,語氣淡淡:“我已經報警了,有什麼事情,我們會跟警察說,對了,麻煩老師通知下另外幾位同學。”
沒有理會對麵快氣暈過去的教導主任,程邵扯著嚴戈的衣袖將他帶走了。
一路上,周圍的人對著他們指指點點,小聲議論,程邵充耳不聞,拉著他回到了教室。
“你先上課,一會兒我再來叫你。”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等一下照實說,不要考慮我,我沒事。”然後轉身出去了。
吵嚷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
上課鈴聲響起,年輕的老師剛進教室就看到了座位上的嚴戈,她放下教案,沒著急上課。
“今天上課之前說幾句題外話,同學之間有摩擦在所難免,但是拉幫結派,惡意欺淩他人,這就是校園霸淩,而漠視的人也是幫凶。”
往日隨和的眼睛銳利的掃過教室裏的眾人,有些人不自在的轉開目光,有些人心虛的低下頭,也有些人滿臉不耐。
她接著說道:“我雖然不是你們得班主任,但我想說的是,但凡在我的課堂上,就不允許有欺負同學的現象,否則,決不輕饒。”
沒一會兒,教室門口出現了兩個身穿製服的警察,學生立馬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各種意味不明的視線在嚴戈身上掃過。
他站起身,在老師擔憂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學校會議室,副校長和教導主任以及嚴戈和程邵的班主任都已經到了。
因為是程邵報的警,所以在嚴戈來之前,他已經做完了例行詢問,見嚴戈過來,他抬了抬眼皮,退出了會議室。
負責詢問的林警官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盡管有心理準備,見到嚴戈的第一眼也被驚豔到了。
“嚴同學,麻煩你說一下上周五晚上在302宿舍發生的事情。”林警官說。
嚴戈抿了下嘴,淡淡開口:“那天我已經睡了,張磊和李亮帶著幾個人來到宿舍,把我從床上拉下來,說了些難聽得話,然後……”
說到這裏,他有些難堪,牙齒在嘴唇上咬了咬,繼續說道:“他們想……脫我衣服,我阻擋的時候拿板凳打了李亮,後來他們圍著我打,我不知道過了多久,等我回過神的時候,他們已經倒在地上了。”
林警官的手一頓,又問:“你們之前有沒有起過衝突?”
嚴戈輕笑了一聲,語氣有些諷刺:“把我的頭按在水龍頭下算嗎?或者跑步的時候故意把我絆倒?在我的書上衣服上倒墨水?那應該是有吧。”
副校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幾次想要打斷都被林警官用手勢阻止了。
他接著問道:“據程邵說,你們之前根本不認識,他為什麼會來幫你。”
其實嚴戈也想知道,那天他也問了,對方說:“這群傻逼太吵了,吵到我睡覺了。”
想到這裏,嚴戈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又有些難過。
他有些想程邵了,他想告訴他:我又見到那個人了,他比你還帥。
夜漸漸深了,床上的人終於睡著。
沒拉完的窗簾透進些許細碎的燈光,半明半暗的房間裏傳來綿長的呼吸聲。
他蜷縮在一角,用被子將自己裹住,隻漏了半張臉在外麵。
銀白色的頭發遮住了大半個額頭,眉梢的小痣隱隱可見,狹長的眼眸此刻緊閉著,看不到平日的淡漠疏離,俊挺的鼻梁勾勒出完美的側臉。
也許是做了什麼好夢,他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透出了些柔和。
不知夢見了什麼,他嘴裏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麼,呢喃細語,竟顯出些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