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握著那秋千繩，然後將頭側靠在微蜷著的手上，茶壺被他放在腳邊。
其實白天那個故事還有一些細枝末節，是阿春並沒有講到的，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在他腳邊的那具屍體開始腐化，黑暗裏，一些蛆蟲穿過她的皮骨，從她的口腔鑽到她的眼窩，開始啃食她的血肉，他盡力的延伸著自己的根須，去驅趕它們，但他忘了，他自己也是以這些為養料而生的。
他的枝葉長得更加茂盛，地底下的根須也可以伸得更長。
於是他又趕緊收回了自己的根須，但她的身體流出的血水早已滲透周圍這塊土地，他依舊和那群蛆蟲無異，而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張原本漂亮的臉已經幾近腐敗，像失去水分而發黑發爛的蘋果，原本好看的淺粉色衣裙，也隨著時間流逝而漸漸失去顏色，變成了沾著泥土的破爛布條。
他在變幻出人形後，第一件事就是離開了那裏。
那之後，他也刻了許多小春的雕像，但那些不僅是沒有靈魂的人偶，說起話來，磕磕碰碰，結結巴巴，連那雙手，也是毫無溫度的僵硬至極。
直到他在回來的路上看到了那快被凍死的小乞丐，他有了一個新想法：“我不曾害他，我隻是......對他見死不救罷了。”
東邊的天際微微透出一點白，城外的早晨多霧水，昨晚那些化作灰燼的花草早已恢複顏色，皆沾染著清晨的霜霧，他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也許是一夜沒怎麼休息，雙唇微白，眼下也疲勞盡顯。
身後傳來一陣聲響，他回過頭，小春已經醒來站在門口，兩彎眉毛下的眸眼清亮明澈。於是阿春很快站起，拖著疲憊的身子朝她緩緩走近，蹲下。隻見他前身微傾，獻上自己的半邊臉，小春的一雙小手便很快的附了上來，輕柔的撫摸著說道：“樹伯伯，你還好嗎？”
阿春微側過臉，將半張臉藏在那雙小小的手裏，然後悶悶地輕哼了一聲。
之後兩個人便都不再說話了。
第二天，明葵幾人應約去城外找阿春，今天的氣溫較昨天低一些，按理來說，這城外應該會更冷一些，但是離那三裏坡越近，這氣候便越暖和，明葵估摸著這一切，應該與阿春有關。
“他的修為不低，待會你倆小心一些，凡事我先衝前頭，你倆隻管先逃自己的。”明葵今天穿的是阿春給的那件粉裙，昨天回客棧的路上，秦淮生給她買了一隻搭配裙子的發簪，但她不會梳頭，所以還是一個最簡單的高馬尾，然後把那根簪子插上去了，發簪上嵌著幾顆珠花，再配上這身粉嫩的裙子，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你覺得他有問題？”秦淮生問道。
“我不知道。”正說著，這林間卻突然起了山霧，明葵轉過身要去牽兩人的手，卻發現這兩人的身影早不見了。
“好吧，我這下知道了。”明葵無奈道，“他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