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風沙，戰鼓重重。
葉玄玖躺在血泊中，滿目茫然，身邊是一具具死屍，到處充斥著噬人的陰森氣。圓月高掛，他卻無處可去。
馬蹄聲由遠及近，將要略過他時，卻猛的停下，揚起的馬蹄再落下時，濺起一攤血水。馬上的少年不過十三四歲，與他相差無幾，但那人的眼神中卻有著不符年紀的銳利和殺戮，無聲的打量著他。
“你是什麼人？”
“我來找我的兄長。”
“他們都死了。以後，你跟著我。”
馬上的少年向葉玄玖伸出手，他身上渡著一層淡淡的月光，像位救世主。
後來，葉玄玖得知那少年是燕醉識，北池的將軍。
他善於謀略，分析戰局得心應手，隻用了一年就成了燕醉識名副其實的軍師。但除去戰場，他很少再與人接觸。
次年深秋，彼時葉玄玖十四。
炙城邊境戰火熏天，百姓都陸續遷內，引來了知府的注意。
知府派來了他的獨女沈綿。
“燕將軍，可有需要幫忙之處？”少女一身千歲綠的衣裙，眉眼都帶著笑意，短鞭在其手中輕顫，處處都透著陽光。
燕醉識用眼神示意葉玄玖。
“多謝知府好意，確有一事需要援手。”
“說吧。”
“還請知府派些人手幫助百姓撤到內地。”
葉玄玖說話之餘抽空打量了幾眼沈綿，她很是落落大方，言談舉止讓人隨心又不覺粗獷。
忙完百姓的事，沈綿自告奮勇的留在了炙城。而葉玄玖也總免不了與她接觸。
冬來落了雪，讓本就嚴寒的氣候更上一層樓。
“時刻關注著京城動向，若有了好時機，就該我們動手了。”燕醉識進入營帳，抖了抖身上的雪，稍默片刻，又道:“還有知府的那個女兒，想個法子送回去，留在這裏不方便。”
本在布置戰局的葉玄玖聞言，微微蜷了蜷手指，斟酌著說:“沈姑娘性情大義，不拘小節，不會影響什麼。”
“你覺得我們的計劃能容你如此大意嗎？”
感受到燕醉識冷冽的目光，葉玄玖不再言語。
次日天亮時又新落了雪，葉玄玖和沈綿踏著積雪登上一處山峰，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白雪，淨人心頭。
“小軍師，喝酒嗎？”
沈綿比他年長一歲，變寶似的從袖中取出兩壺酒。葉玄玖遲疑的點點頭，這是他第一次飲酒。
“小軍師，你去過京城嗎？爹爹說宮裏的三公主可好看了，我也想去瞧瞧。”
“小軍師，你那麼呆，怎麼當軍師的？”
“小軍師，你為什麼不說話？”
“小軍師，你真可愛。”
那天，葉玄玖喝了很多的酒，雪蓋了頭，一直靜靜聽著沈綿絮絮叨叨。末了，聲音極淡的說:“沈姑娘，你回去吧。”
“為什麼？”他低著頭，沈綿看不到他的眼。
“你是陵南知府的女兒，一直待在炙城這處小地方做什麼。”
“那小軍師，你要大方熱烈些，不要一直縮在自己的世界裏。”
沈綿真的走了，可她的話一直印在腦中，永世不忘。
一日複一日，一年複一年。燕醉識的大計在葉玄玖的計劃下逐漸有了起色。而他在軍中的地位也水漲船高，與人相交遊刃有餘。
徑迴掀簾而入，自然的搭上葉玄玖的肩，笑著打趣:“沈姑娘又給你來信了，我說，你們是不是有點什麼？”
“沒什麼。”
葉玄玖搶過信，坐在山頭，勁風吹的眼睛酸澀。
“小軍師，爹爹要給我議親了。”
信上的內容很簡短，像是葉玄玖蒼白又無力的十幾年。
起身拍了拍發麻的腿，揉了揉因為風沙而模糊的雙眼。
尚未轉過身，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兩年未見的麵孔映在眼前，大紅的衣衫揚起，和沈綿的臉交織。
“小九，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不像我的。”葉玄玖唇角有淡淡的笑意，片刻又繼續道:“有人愛，也會無所畏懼愛別人的姑娘。”
“我喜歡像你的。聰明正直，知恩圖報，偶爾還有些小羞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