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華夜訶(上)(1 / 3)

天璣上下八千年的曆史中,流轉著100萬個名字。但神牌殿堂之上,隻有三個名字,大水不可衝垮,大難不可擊倒,雖千萬人往而勇進,配給人傑中的人傑,而每一個以之命名的人,將以靈魂起誓,蔭佑天璣,這三個名字是:支蘭陵、華夜訶、鄭廣嬴。

支蘭陵,肩負兼愛,療愈,與複興,天有大災,而後蘭陵出。

鄭廣嬴,肩負製衡,謀略,與安定。

而華夜訶這個名字背後,是領袖、力量,與變革。

1)一群無名的少年

把一枚硬幣向上拋起,拍在手心,猜猜看它是正、還是反?概率永遠是1\/2,和拋它的人無關。

而為了成為朝上那一麵的1\/2,天璣的孩子打從出生起就投入了無休止的比較、篩選、訓練中。留下的,將在12歲那年被賦予由英雄前輩傳下的神聖姓名;而被淘汰的,將成為“無名”,顧名思義,他們將永遠籍籍無名地勞作下去,直到生命彌散於人間。

這製度最終被打破了。

我要講的就是這個故事。

大概在20年前吧,請坐。我接著說:在天璣部的九盤城,出現了這麼幾個少年,就像每個時代都會出現幾顆特別亮的星子。

但開始他們也不過是愛掏鳥窩、愛泅水的孩子,再普通不過。

2)阿默

阿默給人乞過食;給藥師做過藥童;為著一個瞧不起她的姑娘,給流氓揍的鼻青臉腫;也為著看一場佛光夕照,沾露行於山嶺。

他並不是在證明自己,並不是想著要讓某某誰誰,再也不敢瞧不起他。他不感興趣,他幹這些事,隻因他向來從心所欲。

默,是因為他不愛說話,總是憨憨地笑著。沒有名字的孩子們總是以外號相稱,阿貓阿狗阿樹阿花,輪到他這兒就是阿默。阿默、阿默。這名字著實不賴。

天生沒有玄魄的他,是共子而教的九盤城裏最沒有價值的孩子。

他看到老師將戒尺壓在天才學員的肩上,沉聲說:

“默而無聲,乃是為一鳴驚人。”

一旁賣力擦洗地磚的阿默,手上的活兒慢了,也念著:“默而無聲,乃是為一鳴驚人……”

默而無聲,乃是為一鳴驚人!

3)水缸

阿狗抱怨著:“最近幾個晚上,總是睡不安穩,後山有什麼打樁似的,邦邦邦,篤篤篤。”

阿默應:“就是,就是。”

阿狗說:“這麼個大熱天兒,還要打滿40海缸的水。呸,早幾十年就用上電力了,還不把人當人,當牛馬使,我可不幹!40缸,幹什麼能要40缸水!分明、分明就是刁難我這種‘無名’......”

這麼嚷著阿狗像條狗一樣三步一環顧地溜走了。

之後阿默一個人打滿了80缸水,整個人也像從水裏撈起來一樣濕,狗喘著,比阿狗狼狽多了。

頭頂傳來咯咯的笑聲,阿默抬頭隻見,一身青衫子的小女孩坐在屋簷上,腳腕的銀鈴叮鈴鈴作響,她彎了眼:

“你是真的沒種呢,還是已經不把蠅營狗苟放眼裏了?”

一陣藥香自她的袖間傾瀉,她一揮手,一物便落在阿默滿是手汗的掌中:“拿著!要我是你啊,無論如何也要給這些刁難自己的家夥一點兒顏色瞧瞧,哪怕是往裏頭撒泡尿呢!”

4)無能者

無名,是因為無能。

天璣部有別於其它六部,在它的社會結構裏,從古至今沒有所謂“家庭”的存在。

在這種情況下,所有剛出生的孩子沒有任何區別,一同接受公共教育。不過,在八歲之前,天璣的元老庭會像沙中淘珠把他們反反複複地篩選,拎出具備天賦修煉玄魄、掌握玄技或華巫術的那些。到孩子們八歲左右的時候,這個過程就差不多到頭了。在元老庭看來,篩選的剩餘物,不管多麼奇形怪狀,也不過是灰撲撲的土坷垃而已,不配做捍衛天璣的戰士,更別提從前輩那裏領受姓名。

阿默是其中之一。

可悲的是,有名者無貴賤之別,‘無名’者內部,卻有高低之分,那些勉強能掌握一種元素的,拿大臂看人;那些給‘有名者’做活兒的,拿鼻孔看人(僅限在無名者之中);那些結成會社成群出動的,拿幾十雙眼睛看人;

還有一種,最最差勁的一種,不上進,不合群,還廢物,說的就是阿默這種。他可了不得了,單占一種!

胡須頭發花白的老工頭顫巍巍地拄著拐杖惋惜道:“阿默啊,怎麼長這麼大了,你身體裏還是一丁點兒玄魄都沒有呢?會不會,你是當年哪個不檢點的戰士跟人類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