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揚與周南樂第一次有交集是在發作業的時候。
李子揚與周南樂相隔了整整一個走廊,李子揚在周南樂的斜前方,發作業的人好巧不巧把作業扔偏了,作業哐當一下砸到李子揚桌子上。
“周、南、樂?(lè)”他看著突然砸到自己麵前的作業本,一字一頓都念出了上麵的名字。
“周南樂,‘如聽仙樂耳暫明’的樂。”周南樂說完便盯著李子揚,也不再出聲,李子揚尷尬地摸摸後頸,不適地在凳子上挪動了幾下,複又尬笑幾聲,周南樂在心底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傻子。”周南樂想。
李子揚連忙把作業遞還給周南樂,“不好意思啊,”,然後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又伸出手,“李子揚,‘煙花三月下揚州’的揚,幸會。”
周南樂看著他,有點好笑,真的像個傻子。
周南樂握了握他伸出來的手,“幸會。”
這如同兩國元首會晤似的,正式得叫人忍不住發笑。
“噗嗤……”太假正經了,周南樂把這輩子悲傷的事情想了個遍都沒憋住笑。
李子揚見她笑,也有些忍俊不禁。
周南樂的笑真的生動得過了分,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留住那一抹笑容,如果把李子揚比作一幅名家所作的亮色水彩,那周南樂便是畢加索、達芬奇筆下的油畫女郎,生動得不似這世間的人物。
活潑鮮亮的笑讓李子揚記了好久,久到他已經不能記得自己的名字了,但還能記得那個人,那個笑……
後來李子揚跟老師主動請纓,坐到了後排,順理成章的與周南樂成了同桌。
周南樂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個活潑可愛、愛笑的女孩子,好似有永遠用不完的精力,永遠滿懷熱忱。
李子揚很喜歡看周南樂鮮活的樣子,她總是生機勃勃的,李子揚總是想逗弄她,摸她的頭,揪她的辮子,會不自覺向她投去目光,看到她因為難題緊皺眉頭,然後又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繼續嚐試解題,最後趴在桌上平複心情,不得已向自己求助。
周南樂寫起題來總是沒完沒了,一下就錯過了休息時間,李子揚不願意看她把自己逼太緊,總是搶她的作業本或是找理由把她拉出去放鬆。
他曾為周南樂作過曲子,想著她一定很喜歡,一直想找機會送給她,拉給她聽。於是在填基本信息時他刻意瞥了一眼她的生日,暗暗記下,想著可以當作生日禮物送給她。
他記得少女聽到曲子時的神情,也記得她晶瑩的淚花,他其實聽見了少女說“她很喜歡”,隻是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的反問。
他默默想著,以後他會給她作很多很多的曲子,他想讓她再多喜歡一點。
時間一晃便到了初三,臨近初中升高中,周南樂顯得很焦慮,以她的成績其實能夠上個很好的高中,隻是她真正夢想的是華梁高中,但以她現今的分數還完完全全不夠——她差了整整40分!
反觀李子揚,一直穩居班級第一、年級前三,而周南樂僅僅隻能勉強擠進年級前二十,連第十都沒摸到過。
作為一個小城鎮初中,華梁高中對於這裏大多數孩子來說是可望不可及的夢,這裏的教育水平勉強稱得上夠用,但華梁高中隻招全省最優秀的學生,對於這裏的學生來說,他們很難憑借較為落後的教育水平擠掉發達地區的優秀學生進入華梁。
李子揚看得出周南樂的憂愁,他自己的分數上華梁是綽綽有餘了,畢竟自己跟他們不一樣,父母雖然在外經商,但會經常過問他成績,稍有落後,便會被各種補課老師占據休息時間,感覺比起他,父母更在意成績。
李子揚看著周南樂眼裏的光漸漸暗淡,看著周南樂的苦笑變多,李子揚很難受,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奇妙感受,李子揚簡單把它理解為憐惜。
他想讓周南樂永遠那樣鮮活那樣快樂,永遠不要憂慮纏身,他實在是不忍周南樂這麼折磨自己,他於是主動提出要幫周南樂補課。
李子揚記得周南樂聽到李子揚說這話時眼裏迸發出的光,瞪大的眼中充滿著希望與不可思議,“真的?!”
李子揚記得當時少女眼裏迸發出的光彩,比一切名貴的寶石都要耀眼,好似一下子蒙塵的珍珠綻放了應有的光芒,不,不止!——耀眼得好似世間萬物都要被比了下去。
“真的,”李子揚順手摸了摸她的頭,“你看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周南樂“啪”一下打在李子揚不老實的手上,“別摸!會長不高的!”然後又綻放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謝謝你,李子揚”少女笑得很開心,眉眼彎彎,眸子裏是星辰點點。
李子揚從未後悔做這個決定,即使被父母發現大吵一架,即使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因此見不到他心心念念的女孩,,他也從未後悔過。
他想著,隻要她高興,我便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