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林婉悠拎著四小瓶屠蘇酒爬上了搭在屋簷的梯子。
彩蝶提著燈籠從屋裏出來,瞧見林婉悠在梯子上,嚇了一跳。
她連忙過去扶好梯子,仰頭看著林婉悠,擔憂道:“太後您爬上去做什麼,快下來!”
林婉悠沒理會她,繼續往上爬,上了屋頂才衝著彩蝶喊道:“彩蝶你放心!我每年都爬屋頂看煙火,不會掉下去的。”
彩蝶擰著眉,不知道怎麼是好,幹脆放下燈籠,自己也爬了上去。
可剛邁上去一步,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你這是在做什麼?”
彩蝶轉頭看去,被來人嚇了一跳,急忙退下來請安:“陛下安。”
楚胤澤依舊一身黑袍,披了一件白毛邊錦裘,不同的是沒有把頭發全紮上去,隻用一根玉簪固定。
方公公在楚胤澤跟前打燈,溫和的光照著男人清冷的麵容,他擰著眉,不耐煩地道:“說。”
彩蝶強裝鎮定,回答:“稟陛下,今日除夕,太後想到房頂瞧煙火,奴婢正想上去陪太後。”
楚胤澤抬頭看了一眼屋頂,眼睛微不可察地眯了眯,沉默了一會。
林婉悠在屋頂似乎聽到了楚胤澤的聲音,她不知為何有些做賊心虛,抱著屠蘇酒,側耳仔細聽著下麵的對話。
楚胤澤衝彩蝶揮了揮手,道:“下去吧。”
彩蝶抬眼看他,有些擔憂林婉悠,但還是應聲退下了。
可令她沒想到的是,下一刻,楚胤澤直接撩起衣擺爬了上去。
方公公提燈上前一步,猶豫道:“這……”
方公公和彩蝶對視了一眼,不再多說,往亭子裏去了。
林婉悠見底下安靜了下來,以為楚胤澤走了,於是坐到了屋頂的正脊上。
她歎了一口氣,抬頭看月亮。
下一秒,餘光裏冒出來了一個頭,她轉頭看向梯子,是楚胤澤!
林婉悠驚住了,他不會專門爬上來殺人吧?
楚胤澤走到了林婉悠麵前,見她一臉震驚,不禁笑了笑,伸出了手。
林婉悠仰視著他,不明所以,道:“啊?”
楚胤澤道:“酒,不分我一瓶嗎?”
林婉悠看著眼前笑顏溫和的男子,微愣,月光照到他的身上,似乎那些傳聞根本與他無關。
林婉悠回過神,提了一對給他。
楚胤澤坐在了林婉悠身旁,打開酒瓶,喝了一口,看向林婉悠。
他道:“屠蘇酒,你喝得?”
林婉悠聽他這麼問,自豪道:“當然!我娘每年都為我和哥哥準備,我年年都喝,從來不醉!”
楚胤澤輕笑,手往後一撐,雙腿伸直,完全不顧天子威儀,道:“你確定不是兌了水?”
林婉悠撇嘴道:“當然不是。”
說著,林婉悠也開了其中一瓶,喝了一口,柳眉微皺,瞥了楚胤澤一眼,生怕被他瞧見,笑話她。
林婉悠聞了聞味道,這酒怎麼和往年不一樣,味道這麼濃,莫不是阿娘真的兌了水?
楚胤澤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嘴角的笑也消失了,好似在懷念什麼人。
林婉悠猶豫道:“你……在想誰?”
問完,林婉悠又覺得不應該問的,畢竟那個人是楚胤澤,一個不小心惹他生氣了,可能小命不保呀。
可問都問了,林婉悠隻能盯著楚胤澤,等他的回答。
楚胤澤皮膚白皙,側顏俊美妖豔,又有幾分少年的狂放不羈。
許久他又喝了一口酒,笑著反問道:“你又在想誰?”
林婉悠扣了扣酒瓶,低頭小聲道:“想家,想爹娘,想哥哥,想杭州……”
楚胤澤看了她許久,沉默地又喝了一口酒,要是她知道,一切都是他幹的,那她還會不會像如今一般,坐在他身旁呢?
楚胤澤想,不會。
既如此,那她便永遠都別知道了。
楚胤澤自小便是一個人待在這深宮之中,見過許多人,有惡有善,隻是像林婉悠這般總想著出去的人,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