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存活千年的狐尾鬆下,一位鬢角有些斑白的婦人,衣著破敗的蹲坐在地上,仿佛在喃喃自語著什麼,說與旁人聽也與自己。
“阿婆,你為什麼一直蹲在這棵奇怪的樹下呀?”木晨曦怯怯的走到婦人身邊,看到婦人微笑之後便放寬膽自來熟的依在婦人肩膀上。
婦人輕撫著木晨曦額前碎發:“阿婆在等一個人,等了很久很久,不過那個人已經出現了。”沙啞聲線還是讓木晨曦有些緊張。顯然,木晨曦沒有聽明白婦人在說什麼,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回家之後的木晨曦告訴爸爸,小鎮後山有一棵奇怪的大樹,還有一位奇怪的阿婆。雖然當時晨曦爸爸沒有說什麼,隻點了點頭。但晨曦睡覺之前,還是聽到爸爸有些擔心卻溫柔無比的聲線:“小曦,以後不要自己一個人去那裏玩了,很危險。”
晨曦沉默點點頭,一聲不吭躲進被窩裏。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像其他小朋友那樣,身邊圍繞著一群小夥伴,可沒人願意跟他一起。
自有記憶之後,所有的生活範圍都是在這個小鎮裏,唯一願意跟他講話的人,就隻有爸爸。至於媽媽,木晨曦從來沒有問過,仿佛這個家有爸爸就已經是全部的樣子了。
十二年來,他一直都渴望能有一個朋友,一個不覺得他沒有媽媽是很奇怪事情的朋友。
自從在狐尾鬆看到阿婆之後,木晨曦幾乎每次放學之後都會到那棵樹下找阿婆聊天,爸爸整天忙於生計,早出晚歸,跟他的交流很少。阿婆可以算是他從出生之後的第一個可以談天說地的人。
可有人陪伴的日子沒過多久,九月他升初中。去報到的那天,他獨自一人再次跑到狐尾鬆前,卻始終不見阿婆。起初木晨曦以為阿婆應該是去照顧家裏人,可之後一天一天過去,阿婆始終沒有再出現過,他開始變得無比沮喪,心下想是不是阿婆也嫌棄他是個沒有媽媽的孩子。
原本他已經是習慣了一個人的,可人就是這樣,一旦有人陪之後就再也接受不了一個人的日子。
木晨曦想起之前阿婆跟他講過的話,阿婆說這棵狐尾鬆已存活了兩千多年,通了靈性,隻要你夠虔誠它就會滿足你的願望。
故而阿婆消失了之後晨曦便每天放學之後都跪坐在狐尾鬆前,雙手合十雙目緊閉,希望通靈的狐尾鬆可以看到他的虔誠,賜給他一個可以一起玩耍的小夥伴。
一日初雪,木晨曦放學後背著書包直奔狐尾鬆,馬上要放寒假了,他依舊是獨自一人,和小學一樣,初中也沒有人願意和他一起玩兒,甚至有些人還會惡言惡語的傷害他。
他有點生氣,有點惱火,自己明明這麼努力還是沒有人願意跟自己做朋友。他沒有勇氣去質問爸爸,隻能把怨氣都衝著那棵陪伴他很久的古樹。
“阿婆是騙子,你就是一棵醜不拉幾的大鬆樹,什麼靈性都沒有,我再也不會那麼虔誠的跟你許願了!”雖嘴上這麼說,但平靜下來的他,又折回去跟狐尾鬆道歉,一來一回的,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不知怎麼木晨曦突然有些困,顧不得初雪夜的寒冷,迷迷糊糊的蹲坐在狐尾鬆枝幹遮庇的空地睡著了。
兩三個小時之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木晨曦周圍的積雪已能沒過他的膝蓋,可他並沒有感覺到寒意,睜開眼,積雪淡淡的微光,讓他足以看清楚身邊少年澄澈的眸。
“你是誰呀!嚇死我了!”木晨曦彈坐起來,緩了緩神又起身蹦了蹦,以此來把身上落得薄雪抖落。
不能怪木晨曦大驚小怪,眼前的少年身著綠袍,上衣為黑色馬甲,長發高高束起頂在頭上。這造型著實把十幾年一直生活在小鎮裏的木晨曦嚇了一跳。
那個時候身著漢服還沒有在小鎮上流行起來,也沒有所謂的穿衣自由,在小鎮上,你隻能穿的和大家一樣破爛不堪,才不會遭到非議。
感受到木晨曦上下打量的目光,少年直起身子,毫不客氣的說:“哦,原來是活人呀。”
聽到少年不太禮貌的言語,木晨曦憋得滿臉通紅,他不知道該如何爭辯,一肚子話說不出來,隻能站在原地生悶氣。
“正常人怎麼會在這兒睡覺,我還以為你早就凍死了呢!”少年見木晨曦久久不說話,也覺得無趣,便耷拉著腦袋走到他跟前,訕訕的自我介紹:“我叫阿笙。”
木晨曦仰起臉,露出久違的微笑。畢竟,這還是他記憶中第一次,一個人煞有介事的跟自己這樣做自我介紹。雖然這根本算不上什麼正經的介紹,但對於木晨曦來講已經足夠,因為他覺得自己要擁有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了。
有朋友的驚喜衝淡了阿笙奇怪的著裝帶給木晨曦的驚嚇,他甚至為自己擁有的第一個朋友都這麼獨特,而感到無比驕傲。
少年叫阿笙,至於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他已經沒有絲毫的印象了,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名字,但其實他也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名字,隻是睡夢中聽到有人喚‘阿笙’,就草率的決定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