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行李拖進家的時候奶奶已經煮好飯,瑤瑤像平時一樣立刻飛奔過來圍著我歡蹦亂跳的,澄澈單純的眼眸中閃爍著如陽光般璀璨的笑容。
不同的是這次手上還拎了兩隻燈草編織的蜻蜓,她說是送給我和她舒月姐姐的畢業禮物。
“好看。”
我毫不吝嗇且直白的誇讚,換來了小姑娘更加燦爛的笑容。
幫我把東西送回西房,她眼珠子在屋子裏左瞅瞅右看看,終於忍不住發問:“小夏姐姐,舒月姐姐怎麼沒和你一塊兒回來呀?”
“她有事回家了,過兩天來。”
瑤瑤“哦”了聲,問我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天都要黑了。
我掏出書包裏的最後一本書,告訴她自己和舒月去拿先前放在別人家的被褥,所以耽擱了點兒時間,抬頭瞬間意外的從一個七歲的小孩眼裏看到了委屈的情緒,不明顯,但確實有。
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我輕輕揉了揉她頭發,問她是不是在外麵等很久。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搖頭否定,“才沒有。”
在院子石桌子上吃飯時,爺爺拆穿了她,說這小丫頭老早就在門口櫟樹下轉悠,眼巴巴盼著我回來。
“簡直啊跟你小時候搬著小板凳坐在樹下等映雪放學時一模一樣,沒等到人,我們怎麼說就是不進屋,強得很喲。”
爺爺沒看我,自顧自說著,因為聽我說今天考試題不難應該會考的不錯,他高興得又拎起地上的酒瓶給自己滿上,一杯白酒下肚,他突然沒來由的看著天上的月亮歎了口氣,悄然黯淡的眼神總讓人覺得接下來的話會很傷感。
“小雪啊,當年學習也好,考了全縣第一,還是市裏高中的老師親自來給她送的通知書呢,可惜……”
爺爺說到這裏被奶奶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便沒再往下說,隻是目光停留在遠處星光點點的夜空很久才移開。
我也跟著仰起頭,今晚的月亮分外明亮,星星掩蓋在它的光輝之下,並不顯眼。
映雪姐姐走的那一年爺爺曾安慰我說,離開世間的人都會化成天上的星子,地上的親人想念了,就會抬頭看看天。
原來爺爺也想念映雪姐姐了。
即便後來學了地理,我知道星星隻是肉眼可見的宇宙中的天體,可我仍然相信爺爺說的話,相信天上的某顆星是映雪姐姐的化身,相信我一抬頭就能看到她。
可映雪姐姐好久沒來我夢裏,我也好久沒去看她。
飯後我早早回了房間,躺在床上發了會兒呆,又爬起來,從一堆沒看完的書裏隨意翻開一本攤在桌子上,這些書還是去年寒假去看映雪姐姐,在沈時霽那裏借來的,半年過去了,書沒讀完,我也沒去看過她。
或者說,自從上了初中住校後,一個月一天半的假期讓我很少有時間去市裏看她,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知道她有人牽絆,而我應該少去打攪。
可時隔半年,該去看看了。
隔天一早,我去先前兼職過的奶茶店跟老板商量了上班時間和工資問題,又借店裏的電話打給舒月,想問她要不要去市裏逛逛,奈何沒通,估摸這姑娘還沒醒,起床氣又重,便一個人坐上了通往市裏的班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