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咱不能這樣扔下粟粟不管呐,你看她還活著呢,我們帶上她好不好?”
綿軟無力的聲音裏盡是絕望與心疼,可蒼老的聲音卻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
“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們不帶她,她肚子這麼大,還高熱不退,能活幾天?沒有吃的,留在這兒好歹是在自己家裏,還是說你想讓她死在半道上?”
村裏的赤腳大夫說了,這是什麼腹水,得了這病,活不了幾天。
這些日子,每天都有人這麼死去。
他們早就見怪不怪了,也知道等待唐粟的是什麼結果。
要不是看她活著,可能就找地方埋了……
終究是自己親孫女,哪能下得去手?
索性留在家裏自生自滅。
如果有一天他們能活著回來,一定會將她好好安葬。
唐家老爺子已經熬不住去了,老太太也餓的皮包骨頭,眼窩凹陷。
唐粟娘擔著籮筐,裏麵是比較輕的家當。
唐粟爹推著獨輪車,車上坐著老太太,還有僅存的一兒一女。
一家人就這麼一步三回頭的踏上了逃荒之路。
——
神州大陸民國三十年冬,唐粟因饑荒導致腹水,生命垂危之際,她聽到自己被家人狠心拋棄的事實。
冷冰冰的屋子裏,她多想睜開眼乞求他們,帶她一起離開!
可饑餓讓她連掀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明明天很冷,可她卻燙的不住的咂吧嘴,幹澀難受的嗓子眼兒似乎要冒火了。
水,她要喝水。
掙紮的過程中,她從床上掉下來,觸碰到床邊的高腳凳,眼睜睜的看著它砸破她的頭。
猩紅的血順著她的頭從鬢角一路流下,阻礙了她的視線。
還有一部分血液流向後背……
大口大口的喘粗氣,明明頭暈眼花,求生的信念卻支撐著她,頑強的往外爬。
一路爬,低頭的時候血就一路往下滴。
當跨過那道門檻的時候,後背上被亂發覆蓋的單薄衣衫下,黑色的光芒乍然閃現。
彼時的她因體力耗盡,失血過多,被逐漸放大輪廓的神秘黑色光暈包裹其中。
須臾,冰冷破舊的民房裏,便隻剩下她還未幹涸的血跡。
人,卻神奇的消失不見了。
——
唐粟懷疑自己死的太慘,又渴又餓之下才出現了幻覺。
她沉在水裏不過幾秒鍾,就被嗆住了。
快要淹死的時候,感覺被什麼看不見摸不著的力量從水裏拽了出來,後又被重重扔到一邊。
渴,還是渴的要死,剛剛隻顧著呼吸,沒來得及喝水,雖然被嗆住,可這水好甜!
求生的欲.望一旦被激起,就一發不可收拾,努力支撐著身體往水流的方向爬。
終於摸到了水,舀起來送到嘴邊,大口大口喝的感覺真的太痛快了。
甜,好甘甜的水。
她大概有一年沒這麼肆意的喝過水了。
喝飽後,她緩緩翻轉身體,這才感覺到刺眼的陽光照射在身上,本就穿的單薄,但因身體一直在發熱,倒也沒覺得這陽光炙熱。
醞釀了好一會兒,被她捂著的眼睛才緩緩睜開。
等適應了這裏的光線,入眼的一幕讓她傻了眼。
她明明在自家的土坯房裏,怎麼跑到林子裏來了?
唐粟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這裏,因為這裏的植物太茂盛了,茂盛的更像是原始森林。
樹高到要捅到雲層,天藍的好似水洗過,白雲朵朵像棉花,好看極了。
還有她身邊的溪流,草地,小花……
感覺眼睛都看不過來了,這滿眼的綠色,她有多久沒看到了?
看到旁邊的大石頭,她費勁挪過去,僅僅兩米多的距離,就已經累的她大汗淋漓。
鳥叫聲此起彼伏,到處都是苔蘚,藤蔓,還有昆蟲在她旁邊飛舞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