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行？”
“你……”柳婷婷紅著臉說，“反正就是不行！”
侯濤歎了口氣：“唉，看來你還沒有完全信賴我。”
“沒有，我相信你。”
“那為什麼不讓我要你？難道你怕疼？”
“當然不是。”
“那是什麼？”
“是……是我不習慣……”柳婷婷低下了頭。
“不習慣？”侯濤疑惑地挑眉看著她。
“嗯。”柳婷婷輕輕點了點頭。
“你以前和別的男人……”
“沒有。”
侯濤鬆了口氣，但隨即想到了什麼似的，緊張起來，問：“那你……還有別的男朋友嗎？”
“沒有。”
侯濤稍微安心了些，繼續追問道：“那你喜歡誰？”
柳婷婷抿了抿嘴唇，搖了搖頭，“沒有。”
侯濤沉默片刻，說：“那就試著慢慢喜歡我吧，我會給你時間。等你徹底愛上我之後，我們再考慮結婚的事情。”
“哦。”柳婷婷乖巧地點了點頭。
“乖，我先去做飯。你洗個澡休息一下。”侯濤揉了揉她的頭頂，站起來進了廚房。
柳婷婷望著他的背影，感覺他像極了家庭煮夫，但他的確很溫柔細致，照顧人的時候總是非常耐心周到，連吃東西都是如此。
柳婷婷拿出手機打算查找網上的攻略，卻見屏幕上彈出一條短訊，提示她收到了一封郵件。
她點開郵箱，發現竟然是一份離婚協議書。
柳婷婷頓時驚呆了，她趕緊退出頁麵，又點擊了返回，發現上麵寫著幾個字：柳婷婷女士，由於您未滿20周歲，因而不予執行，請盡快辦理理財業務。
柳婷婷盯著屏幕，整個人都蒙了。她從來沒想過要跟侯濤離婚。
侯濤端著菜走了出來，看到她神色凝重地盯著電腦發呆，便關切地問：“婷婷，怎麼了？”
“沒……沒什麼……”柳婷婷慌忙關掉郵箱，放下手機，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拿起筷子夾菜：“哇，好香啊。”
侯濤把盤子往她麵前挪了挪，“嚐嚐。”
柳婷婷勉強地笑了笑，夾了塊魚肉塞進嘴裏。
“好吃嗎？”
“嗯……還……挺好吃的……”
“那你多吃點。”侯濤給她盛了碗湯遞過去。
柳婷婷接過湯，喝了一口，皺眉問：“咦？這湯味道怪怪的。”
“怪怪的？我嚐嚐。”侯濤也喝了一口，然後露出了嫌棄的表情：“這湯太甜膩了，我喝不習慣。”
“這個……可能是冰糖的問題吧……”
侯濤笑了起來，說：“我記得你不喜歡吃甜食。”
柳婷婷尷尬地笑笑：“我最近有點胖……所以喜歡吃甜的……嗬嗬……”
“我也是。”侯濤說，“那就減肥吧。”
兩個人吃完飯，一起坐在陽台上曬太陽，侯濤靠在躺椅上閉目養神，柳婷婷則捧著ipad刷微博。
突然柳婷婷眼睛一亮，指著一篇報道說：“咦，我看到有個新聞說，有一位高富帥在醫院暈倒了，被120救護車拉走了。”
侯濤睜開眼，瞥了一眼她手機上的內容：“是嗎？”
“應該錯不了。你看標題。”柳婷婷指著上麵的照片。照片裏侯濤半邊身體都蓋著白布，隻剩下左腿和右臂，顯得格外淒慘。
侯濤眯了眯眼，淡淡地說：“這不是我。”
“啊？”
“不信你可以搜我的號碼。”
柳婷婷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機，輸入了侯濤的手機號碼，發現真的是空號。她抬起頭說：“你的手機呢？怎麼變成空號了？”
“我剛買了個卡。”
“你怎麼突然換手機啦？”柳婷婷納悶地問。
“我不是說過嘛，我最近缺錢花，想去投資。”
柳婷婷愣住了，眨巴著黑白分明的眼睛說：“你……缺錢花？你缺錢為什麼不跟我說啊？我……我可以幫你啊。”
“幫我？”侯濤笑了一聲，“你怎麼幫？”
“我可以借給你啊！”
“借？”
“對啊！”柳婷婷激動地握著拳頭，“你需要多少錢？我借給你。”
“你借給我？”
“對呀。”
“你為什麼願意借我？”
柳婷婷臉頰微紅，低頭絞弄雙手，小聲說：“因為……你人挺好的……”
侯濤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柳婷婷惱羞成怒。
“我知道我長得還挺帥，但你用不著這麼直白。”侯濤調侃道。
“討厭！”柳婷婷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說你要去投資嘛！那你準備去哪兒投資？我認識一些朋友，或許可以幫上忙。”
“投資啊，”侯濤托著下巴思索了片刻，“我暫時還沒想好。”
“那你可以慢慢想嘛，別急，反正你有的是時間。”
“對了，婷婷，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
“什麼事？”
“我爸媽打電話告訴我，今天晚上讓我帶女朋友回家吃頓飯。”
“女朋友？”
“嗯，”侯濤笑了起來，“你忘了，我們倆之前就見過父母了，他們早就盼望抱孫子了。”
“哦……”柳婷婷臉蛋更紅了，她咬了咬唇，說：“我……我還沒做好準備……”
“你不用做準備。”侯濤摟著她的腰說，“反正我也不希望你太累。你隻要陪著我就行了。”
柳婷婷心裏很感動，“謝謝你理解我……”
“傻瓜，”侯濤輕撫著她的背，“我們倆還用這麼見外麼？我當初追你的時候，連個像樣的禮物都沒送給你。”
“那怎麼能一樣呢？”柳婷婷撅嘴說，“當時你又窮又挫，根本配不上我。”
“現在你覺得我配得上你了吧？”侯濤捏著她的鼻尖，“你要補償我。”
柳婷婷笑嘻嘻地看著他，說：“怎麼補償啊？”
侯濤將她攬進懷裏，低頭湊到她耳旁，壓低聲音說：“你懂的。”
柳婷婷嬌嗔道：“流氓！我才不懂！”
“我們真的……要交往嗎？”柳婷婷喃喃地問。
“當然，難道你不喜歡我？”
“不是……我……”
“我們都是二婚，還有什麼不合適的？”
“我是怕影響你找女朋友。”
“沒關係。”侯濤笑著說，“你不會影響我找女朋友。”
柳婷婷低頭看了一眼床單上的血跡，說：“其實我……還有第一次。”
侯濤愣了一下，隨即哈哈笑了起來。他從善如流地說：“那正好。”
“你怎麼一點都不嫌棄我……”柳婷婷抬起頭看著他。
“因為你值得擁有最美好的東西。”
“可是我比較保守……”
侯濤笑道：“沒關係，你放心吧。我不會介意的。”
“可是……”柳婷婷咬著嘴唇，“我擔心……我會傷害到你。”
“我不怕。”侯濤握著她的手說，“你隻要記得，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在你身邊，和你並肩戰鬥，永遠支持你。”
“嗯，”柳婷婷幸福地依偎在侯濤的胸口，喃喃自語道，“我想……我們以後一定會白頭偕老的，我會努力變成一個優秀的妻子。”
“會的。”侯濤在她額上印下深情的一個淺淺的親痕。
“對了，我爸媽讓我們今天去他們家，說是要談談我們倆的婚事。你覺得怎麼樣？”
“這種事，由長輩來安排就好了，我們聽從長輩的建議就好。”侯濤答道。
“嗯……”柳婷婷微笑著點點頭。
兩人靜默了片刻。
侯濤忽然歎了口氣，輕輕撫弄著柳婷婷柔順的長發。
“怎麼了？”柳婷婷問道。
“你知道嗎，我剛畢業那陣兒，特別迷茫，整天渾渾噩噩的。”侯濤感慨地說。
“那段日子很辛苦嗎？”柳婷婷問道。
“也談不上多辛苦，就是每天腦袋裏亂哄哄的，想不出辦法。”侯濤歎息著說。
柳婷婷抱住他的腰，把頭埋在他胸前，“所以……現在你好些了嗎？”
侯濤笑著點點頭，“好多了。”
“那就好。”
“謝謝你，婷婷。”
“跟我還客氣什麼。”柳婷婷抬起頭，認真地說，“其實……我也挺內疚的，明知道你那麼喜歡我，還拒絕你……”
“沒關係的。”侯濤揉著她的頭發說，“現在我更加肯定我的選擇是對的。”
“為什麼？”柳婷婷疑惑地問。
“因為你給了我信心，也許，這是因禍得福呢？”
柳婷婷被侯濤逗樂了，笑著捶打了他幾下。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突然改變注意了？”侯濤好奇地問道。
“我覺得，你的工作好像不太穩定，雖然你說過你會盡量做到穩定，但你畢竟才三十六周歲。而且，”柳婷婷頓了頓，繼續說道，“你這麼年輕就已經是副科級幹事了，未免太引人矚目了吧？我怕將來我們之間會產生一些麻煩……”
侯濤沉吟了片刻，說：“我確實考慮到這一點，不過我覺得我不用擔心。”
“為什麼？”柳婷婷問道。
“首先，”侯濤解釋道，“我現在是外聘人員，隻掛了個名，根本沒有實權。其次，你應該知道，我父母非常疼我，不會允許我受委屈的。再者，我和你相識於青蔥歲月，你也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姑娘。”
“你少拍馬屁。”柳婷婷嬌嗔道。
“好了，”侯濤捏了捏柳婷婷的臉頰，說，“等你哪天結婚的時候，我會提前送上祝賀的禮金。”
“討厭！”柳婷婷嬌羞地捶了一拳，“我才不要你的錢呢！”
“傻瓜。”侯濤溫柔地摟著柳婷婷，“我不僅要給你禮金，我還希望我的孩子叫你阿姨，叫我叔叔。”
“啊？”柳婷婷驚訝極了，“你……你有孩子啦？”
侯濤含笑不語。
柳婷婷的臉紅了起來，“你……你怎麼能這樣，這是違反紀律的！”
侯濤笑著搖搖頭，“當時是個意外。那時候我正忙著讀博士，你又那麼年輕，而且，那段時間，你又一直在躲避我……我隻能找別的理由來掩飾。”
柳婷婷撅著嘴，不滿地嘀咕道：“原來你早就盯上我了。”
“你這話說的，我們第一次遇見的時候，我還不認識你呢。”侯濤說。
“哼，算你說得有道理。”柳婷婷嘟囔道。
“好了，我們快進去吧，我都餓壞了，”侯濤摸摸肚子，“晚飯吃的什麼？”
“哦，”柳婷婷說，“是我請他們幫我準備的，我想嚐嚐他們廚藝的水平。”
“我猜你應該會很滿意。”侯濤笑著攬住柳婷婷的肩膀。
柳婷婷帶著侯濤走進餐廳，坐在靠窗的位置。
服務員推門進來，手裏端著兩杯咖啡。
侯濤看著他，“你不喝？”
服務員愣了一下，“您不需要咖啡嗎？”
“不，我要橙汁。”
服務員趕緊離開了。
侯濤拿起桌上放著的菜單翻了翻，問道：“想吃什麼？”
“隨便吧。我不挑食。”柳婷婷答道。
侯濤合上菜單，“那就吃這些吧。”
柳婷婷點點頭，“好啊。”
兩人邊聊邊等，不多時，飯菜陸續端了上來。
“今天的菜不錯嘛。”侯濤讚賞地說。
“嗯，”柳婷婷微笑道，“味道可能比較淡，你多吃點辣椒。”
侯濤夾了塊魚肉，說，“這條魚的味道很鮮美，不膩。”
柳婷婷點點頭，又夾了塊排骨，“你也吃一塊吧。”
“好。”
兩人一口一口地吃著，互相看著對方。
“你怎麼這樣看我？”柳婷婷不解地問。
“我……”侯濤剛想說出自己的情感，就聽到了敲門聲。
服務員推門進來，手裏端著一盤水果拚盤，“這是您二位的西柚和蘋果。”
“謝謝，放下吧。”侯濤擺擺手。
服務員離開後，柳婷婷笑著說：“這家店真貼心。”
“嗯，”侯濤點點頭，“這裏的東西都特別好吃。”
柳婷婷咬了一口葡萄，“嗯……唔，酸酸甜甜的，好甜。”
侯濤說：“我喜歡吃香蕉。”
柳婷婷笑道：“我也喜歡。”
“你喜歡吃橘子嗎？”
“嗯，”柳婷婷點點頭，“不過我喜歡橘子的酸澀，但它卻很甜。”
“我也是這種口味，”侯濤說，“所以我從來不愛吃橘子。”
“我喜歡吃葡萄。”
“我也喜歡葡萄。”
柳婷婷看著侯濤，眼神有些曖昧，“難怪你喜歡吃香蕉。”
侯濤被她逗樂了，哈哈笑道：“你說什麼？”
“我說你吃香蕉。”柳婷婷眨眨眼睛，“不行嗎？”
侯濤點點頭，“行！”
兩個人笑著碰了碰杯，飲盡杯裏的酒水。
飯後，柳婷婷買了單。
侯濤攔住柳婷婷，說：“我來付賬。”
“不用，”柳婷婷說，“今天我請你吃飯，你要是搶著買單，豈不顯得我太不夠朋友了？”
侯濤隻好讓她付錢，然後兩人並肩往停車場走去。
路燈照亮兩旁的樹影，偶爾傳來蟬鳴蛙叫，夜風吹拂而來，涼絲絲的。
侯濤忽然問道：“你現在還在讀博士嗎？”
“我畢業之前已經完成論文了，我媽希望我再考研究生。我覺得我的專業知識挺豐富的，就沒打算繼續深造，”柳婷婷笑道，“如果將來我爸爸允許我出去闖蕩，或者給我安排了其他的工作，我可能就繼續攻讀碩士。”
“為什麼不去做醫生？”侯濤問。
“我不想做醫生，”柳婷婷歎了口氣，“因為當初我讀醫科是為了追求我父親。他是醫生，我就跟著他做醫療誌願者，他是教授，我就跟著他當助手。我覺得當醫生沒什麼前途。我想要的，隻是和他待在一起，每天看著他的臉。”
“可惜最後你父親還是把你嫁給了我爸。”
“是啊，”柳婷婷低垂下視線，“不知道他後悔不後悔呢。”
“你們倆現在關係好嗎？”侯濤問。
“挺好的，他雖然忙，但還是會抽空陪我，我們有時候會去釣魚，他還會給我露一手。”柳婷婷輕鬆地說，“他很疼我的。”
“那就好。”侯濤說。
柳婷婷抬起頭，衝他笑了笑。
“你呢？”柳婷婷問，“最近過得還好嗎？”
“還行。”侯濤簡短地說。
“我看網上的評論都說，你們倆是模範夫妻，”柳婷婷笑著說，“是嗎？”
侯濤沉默片刻，緩慢地吐出三個字，“不是。”
柳婷婷怔了一瞬間，“為什麼？”
侯濤轉身向停車場走去，“沒什麼，我先走了。”
“等等。”柳婷婷快步追上侯濤，挽住了他的胳膊。
侯濤停下腳步，皺眉看著她。
“怎麼了？”柳婷婷柔聲問道。
侯濤搖了搖頭。
“你在生氣嗎？”柳婷婷問。
侯濤抿了抿嘴唇，“沒有。”
“騙人！”柳婷婷堅持地說，“你肯定是生氣了，是不是我惹你生氣了？我哪兒錯了？”
“沒有。”
柳婷婷嘟囔著說：“你就是生氣了，明明就是生氣了。”
侯濤歎了口氣，“你別瞎猜。”
“那你為什麼不高興？”柳婷婷委屈巴拉地盯著侯濤。
侯濤頓了頓，才低聲說：“我和你結婚，是因為我欠了你。”
“我不要你還。”柳婷婷立即說。
侯濤苦笑道：“我欠的債，怎麼還？”
“那……我可以幫你還債啊。”
“你怎麼幫我？”侯濤反問道，“你能替我還債？”
“我當然能替你還啊。”柳婷婷認真地看著侯濤，“我又不缺錢花，你也不缺，咱們倆湊合湊合，不就解決了？”
“我不想湊合，”侯濤淡淡地說，“你別亂摻乎。”
“我……”柳婷婷張了張口，卻又不知該怎麼勸。
“我知道你是好意，”侯濤溫和地說，“不過我和你的情況不一樣。我是一個有孩子的人，我必須對孩子負責，你懂我的意思吧？”
柳婷婷愣住了。
“而且……我也需要時間來整理自己的心情。”侯濤看著她的眼睛說，“婷婷，你別多想。”
柳婷婷勉強地笑了笑，低聲說：“你放心，我不會逼你的。你……早點休息吧。”
柳婷婷走後，侯濤靠在牆壁上，閉目養神，直至聽見隔壁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他睜開眼，朝對麵的屋子看了看，又低下頭來。
他從褲兜裏掏出煙盒，拿出一根煙叼在嘴角。
他想起自己曾經對李衛民說：“你以後離我遠點兒，我看到你就煩。”
那時李衛民的表情是無奈的。
他現在想起來，還會忍俊不禁，卻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麼。
他站在原地，靜靜地吸了一支煙，然後扔掉。他轉身進了房間，鎖上門。
躺在床上，他閉上雙眼，腦海中浮現出今天下班後，柳婷婷坐在辦桌前處理郵件的畫麵。
他翻了個身，側過頭，望向窗戶。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街邊燈火輝煌，車水馬龍。他伸手抓過手機，撥通了柳婷婷的電話，響了幾聲之後被接起。
“喂？”電話那端傳來柳婷婷熟悉的聲音。
“婷婷。”
“嗯？怎麼了？”
“睡了嗎？”
“沒有呢，我在加班。”
“吃晚飯了嗎？”
“吃啦，剛吃完飯。”
“你還在辦室嗎？”
“對啊，還沒走呢。”
“今天的工作做得順利嗎？”
“還好吧，”柳婷婷輕描淡寫地說，“我挺喜歡這份工作的。每次做報告的時候感覺都特別爽，比平時舒服得多。”
“是嘛，”侯濤說，“你喜歡就好。”
“我打算把報告做完再走，”柳婷婷說，“還有半小時才下班，你呢，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哦，我還在單位。”侯濤說，“我待會兒忙完了給你電話吧。”
掛斷電話，侯濤繼續伏案工作，突然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打開微信，是柳婷婷發來的消息：“那我等你電話喲！”
侯濤失笑，給柳婷婷回複：“你不用等我。我很快就會回去。”
柳婷婷：“嗯？那我等你一塊兒回去。”
侯濤猶豫了片刻，最後隻回複了三個字：“隨便你。”
這條微信剛發出去，手機鈴聲就響了，屏幕上跳躍著兩個大字——老婆！
侯濤急忙按住手機，深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緒，才慢吞吞地滑開手機屏幕，“老婆？”
“嗯。”夏冰的語調平穩，聽不出絲毫情緒。
“有什麼事嗎？”侯濤問。
“你晚上回家嗎？”夏冰問。
“回。”侯濤答應道。
“那我買菜等你回來吃晚飯。”夏冰說。
侯濤沉默片刻，說：“嗯，你先睡吧，我可能很晚才回去。”
夏冰頓了頓，又補充道：“明天周六。”
“……嗯。”侯濤又答應一句。
“你什麼時候回來？”夏冰問。
“我盡量早點兒。”侯濤答道。
“好的。”夏冰說，“你記得早點休息。”
“好的。”侯濤說。
夏冰又停頓片刻，似乎想再囑咐他幾句，卻始終沒有說出口，最後隻是簡短地問了一句：“累不累？”
侯濤心底一暖，回道：“還行，不太累。”
“那……早點兒回來。”夏冰說。
“嗯。”侯濤應道。
夏冰掛斷電話，長歎了一口氣，將手機丟在桌子上。
她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裏播放的綜藝節目，腦袋卻遲遲抬不起來。
她的丈夫和別的女孩兒出去約會了。
那種感覺並非酸澀，也並非難受，更不是憤怒，甚至連嫉妒都談不上。
她隻是覺得疲憊。
因為她覺得，她真的是個妻子。
如果換成另外一個女人，肯定不會像她這樣。
即使她愛著自己的丈夫，但她絕對不願意自己的丈夫在晚歸時和別的女人相擁親熱。哪怕隻是出於禮貌。
她的心裏其實一直很清楚，侯濤對她並沒有男女之情。而她，也從未奢求過。她隻是希望侯濤能夠在家時，稍微對她溫柔體貼一點，對待兩個孩子的態度稍微友善一點。這對她來說，已經足矣。
她隻需要侯濤偶爾能夠分享一點他和朋友們的快樂或者是悲傷。
這就夠了。
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他們會離婚。
她隻知道，當她聽見離婚協議書的那一瞬間，整顆心都仿佛被抽空了。她覺得全世界都拋棄了她。
所幸，侯濤隻是出差，不是出賣靈肉。
否則，她恐怕連哭都哭不出來。
她不知道該怪他，還是該怨他。
如果沒有那些事，他們現在應該是恩愛有加的夫妻，他們會有兩個聰明伶俐的寶貝。她也許會選擇安靜地陪伴在他身邊，無論他去哪裏都陪在他左右。
可是……沒有如果。
她隻是個孤獨的旁觀者，她根本不能插手別人的婚姻與愛情。
夏冰苦笑了一聲，站起身來，伸手拿過桌子上的杯子，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
她想，這樣就可以冷靜下來了吧。
她走進浴室洗澡。
花灑噴射出來的水流衝刷掉身上粘膩的汗液與脂肪，帶著一股涼爽。
夏冰閉上眼睛，靠在玻璃門上，努力平複著呼吸。
半晌之後，她睜開眼睛，把花灑關上，穿上睡衣，躺在床上準備入眠。
手指輕觸枕頭上的薄絨墊，摸索出一支煙夾在食指和拇指間，點燃。
香煙繚繞的霧氣飄散在臥房內，漸漸模糊了窗外的月色。
夏冰忽然發現，原來她竟然喜歡這樣的夜晚。
雖然她從不認為黑暗是美麗的。但此刻，她卻覺得這是一種美妙的感覺。
這樣寂寞的夜晚，她需要找點事做。
於是她起身打開台燈，從抽屜裏翻找出一疊報紙雜誌，鋪滿床頭櫃的空隙，坐在床邊看報紙。
侯濤的車開進別墅的院子，熄火。
夏冰聞聲從報紙堆裏抬起頭來，向外張望。
侯濤從車上走下來，看見夏冰坐在床邊，不禁皺眉，說：“怎麼還沒睡？”
夏冰把報紙推到一邊，跳下床迎向侯濤。
“我等你呢。”她抱住侯濤的腰，把臉埋進他胸前。
侯濤拍了拍她的背，輕聲問：“今天怎麼了？”
夏冰沒有說話，雙臂緊緊圈住他。
侯濤摟住夏冰的肩膀，說：“怎麼了？”
“沒事，隻是突然想見你了。”夏冰說。
“我也想見你。”侯濤說，“走，咱們上樓去。”
夏冰點頭，鬆開侯濤，跟在他身後往樓上走。
“你先睡，我收拾完東西就過來。”侯濤邊走邊說。
“不用，我幫你。”
“好啊。”侯濤答道。
“今天忙什麼了？”
“出差。”
“哦……”
“今天是周末。”侯濤說，“你不會忘記了吧。”
“沒忘。”夏冰說。
“我給你買了禮物。”侯濤轉身，從旅行包裏取出一盒巧克力遞給她。
夏冰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居然給我買了巧克力！”
“不然呢？”侯濤說，“你不喜歡嗎？”
“當然喜歡！”夏冰接過巧克力，興奮地拆開，咬了一口，眯起眼睛說，“謝謝老板！”
侯濤捏了捏她的鼻尖：“傻瓜。你喜歡就好。”
他拉開抽屜，又掏出兩瓶礦泉水遞給她：“喝點水。”
“嗯。”
侯濤把旅行袋放在沙發上，脫下鞋上床，把夏冰攬進懷裏。
他撫摸著她的長發，嗅著她頸間的馨香，低聲說：“夏冰，我很想你。”
“我知道。”夏冰把臉頰貼在他的胸膛，“我也想你。”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夏冰搖搖頭，笑容燦爛。
“真是個笨蛋。”侯濤歎息道，“這麼危險的事情，居然一個人跑去做。”
夏冰撇撇嘴：“你又沒問。”
“我是擔心你。”
“我知道啦。”夏冰說，“反正我已經做了。”
“不是因為這個。”侯濤頓了頓，才繼續說道，“我是想告訴你，我愛你。”
夏冰怔了片刻，忽然咧開嘴角笑起來：“我知道啊。”
侯濤也笑起來：“我以為你會很高興的。”
“其實，”夏冰沉默一陣，慢慢說道，“我並不知道這句‘我愛你’究竟意味著什麼，直到我聽到你的那首《遇見》。”
“哦？”侯濤饒有興致地追問，“什麼歌？”
“就是我們結婚前夕，你唱給我聽的那首《遇見》。”
“我記得，”侯濤說，“當時是我們分手後的第三周。我對你說，我希望可以盡快恢複到當初的狀態，然後我們再次相遇。那是一首我曾許諾給你的歌，我以為它會成為我們重逢的契機，所以我非常期待和你重逢。可是……”
他停住了。
夏冰握住他的手：“可是我們沒有重逢，是不是？”
侯濤點了點頭。
“我理解，我也不難過。”夏冰說，“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緣法。我們既然錯過，那就是命運，無法更改。”
侯濤深深地看著她。
“你也不必太遺憾。”夏冰微笑著，安慰他，“雖然我們沒有相逢，但是我們依舊互相愛慕，彼此珍惜。這份感情，比之前更加濃烈。這些都足夠彌補我們失散多年的遺憾，你明白嗎？”
侯濤點頭。
“況且……”夏冰說，“我們現在也挺好的不是嗎？”
“你確定？”侯濤挑了挑眉，“如果不能擁抱你，親密你，我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太遠了。”
“我願意陪伴你，一輩子陪伴你，永遠都陪伴你。”夏冰鄭重地承諾道，“你放心吧。”
侯濤伸出胳膊環住她纖細的腰肢，把她整個人納入懷裏。
夏冰靠在他的胸口，聆聽他有力的心跳。
“別動，讓我抱一下。”侯濤在她耳邊輕聲說，語調溫柔。
夏冰閉上眼睛，享受著這短暫卻甜蜜的擁抱。
柳婷婷端著熱騰騰的牛奶推門進來，看見兩人緊緊相擁的畫麵，愣了一下，把杯子放到桌上：“你們在幹嘛？”
侯濤鬆開懷中的夏冰，站起身，笑道：“沒幹嘛，聊聊天。”
柳婷婷看向夏冰，眼神裏充滿疑惑。
夏冰淡然地說：“剛才我們談論過我們的未來。”
柳婷婷點點頭：“是這樣啊。”她拿出一張卡遞給侯濤，“這是你這個月的薪水，還剩下六千塊錢。”
“哦，謝謝。”侯濤接過卡，隨手塞進褲兜。
柳婷婷說：“這個月的工資是三千八百四十元。”她抬頭看了一眼侯濤，“等你的傷好了，再找別的工作。”
“不用了。”侯濤說，“我在家休息幾天就差不多了。”
柳婷婷猶豫片刻，說：“你不用怕麻煩我，這是你應得的。”
“我不怕麻煩你，”侯濤說，“我隻是不想浪費時間而已。”
“你可以先試試別的崗位，也許會有適合你的。”柳婷婷建議道，“比如我們樓下的餐廳，招服務生和收銀員，你可以去試試。”
“不了，謝謝。”侯濤拒絕道，“我喜歡在家呆著。”
柳婷婷沒有勉強他，點點頭，轉身走了。
侯濤坐在椅子上，翻開今早發來的郵件，臉色漸漸變冷。
這份報表做得極其漂亮，字跡秀麗清雋，行雲流水般灑脫飄逸。
侯濤皺了皺眉頭。
“怎麼了？”夏冰察覺他似乎有心事，關切地詢問。
“沒什麼。”侯濤說，“就是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哦。”
侯濤看完最後一頁，合上電腦，對夏冰說：“走吧，我們去吃飯。”
“好。”夏冰從床上爬起來，“你等一下，我穿衣服。”
她走到衣櫃旁，拉開櫃門，從裏麵掏出一條黑色的連衣裙換上，順便又拿出一雙白色的帆布鞋。
侯濤站在鏡子前照了照自己的模樣，覺得還算清爽幹淨，於是轉頭問夏冰：“好看嗎？”
夏冰仔細打量他，笑著說：“嗯！特別帥！”
侯濤被誇得很高興，忍不住彎起嘴角，說：“那咱們走吧。”
侯濤挽著夏冰的胳膊，走出臥室。柳婷婷已經準備好了車鑰匙，站在玄關處等候。
夏冰和侯濤告辭後，坐進副駕駛座，係好安全帶，扭頭問柳婷婷：“咱們要去哪兒吃飯呢？”
柳婷婷答：“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粵菜館，味道還不錯，我請客。”
夏冰搖搖頭：“這怎麼能行，你每次請我吃飯，都要破費好多。”
柳婷婷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總不能讓你為難。”
夏冰歎口氣，說：“好吧，那就去嚐嚐。”
侯濤把車開出了小院，柳婷婷突然開口說：“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夏冰愣了一下，反駁說：“怎麼會？我為什麼討厭你？”
柳婷婷苦澀地笑了笑：“因為我是個不稱職的母親，所以你才討厭我。”
“沒有。”夏冰解釋道，“你別誤會，我真的不討厭你。”
侯濤說：“你想多了，她真的沒討厭你，她挺喜歡你的，跟你聊得非常投緣。”
“是這樣嗎？”柳婷婷問。
“當然啦。”侯濤說，“我保證。”
“謝謝。”柳婷婷微微一笑。
“我們之間不必這麼客氣。”侯濤說，“你是她媽媽，就像我媽媽一樣。”
柳婷婷低聲說：“我希望我可以盡快融入到你們的生活中……我希望你們都不排斥我。”
“怎麼會呢？”夏冰握住柳婷婷的手，誠懇地說，“我很喜歡你。我們都很喜歡你，因為你是夏冰的母親，我們都愛屋及烏。”
柳婷婷露出感激的笑容。
侯濤問她：“現在要去哪兒吃飯？”
“你決定。”柳婷婷說，“不過我想先送你們回去。”
“好啊。”侯濤說，“我們先送你。”
侯濤將汽車停在小巷的路邊，下車替柳婷婷拉開車門。
夏冰見狀，下了車。
柳婷婷向他們擺擺手，示意自己已經走遠了。
侯濤扶著夏冰的腰，兩人朝著小院的方向慢慢走去。
路燈昏黃而溫暖，將他們的影子拉長拉短，交織成無法分割的一體。
“你剛才為什麼不叫她留下來陪你？”夏冰說，“她挺喜歡你的，你們應該更加熟悉了。”
“我倒是想留她。”侯濤輕描淡寫地說，“但是她太固執，認為我是嫌棄她，根本不給我機會。”
“我看她挺好的，隻是思慮比較周密罷了，她也許並沒有惡意。”
“我知道。”侯濤笑了笑，說，“我也覺得她沒有惡意，否則早就把她趕走了，還用等到今天？”
“你們倆相互理解，相互寬容，挺好的。”
侯濤笑道：“你說這話時的眼神好像我們倆在談戀愛。”
夏冰瞥了他一眼：“你少臭美了。”
侯濤說：“不信你摸摸看。”
夏冰假裝不經意地伸出右手，撫摸著他的胸膛，說：“嗯？怎麼不硬了？”
“你這丫頭，就知道欺負我。”侯濤摟著夏冰，“再說了，我是男人，你又不是不懂，我對你硬不起來才怪了！”
“哼，那你為什麼要硬？”夏冰說，“你敢說，你沒做過什麼壞事？”
“壞事倒是真有過。”侯濤說，“比如說，我曾經偷看過你洗澡，比如說，我曾經偷聽過你講電話，比如說，我還……”
夏冰抬起腳尖，踢了侯濤一下：“閉嘴，再胡說八道就揍死你！”
侯濤哈哈大笑。
柳婷婷把他們送到了小院門口。
夏冰推開門走進去，侯濤卻忽然說：“哎呀糟糕！我忘記拿鑰匙了。”
“沒關係，你打電話叫物業的人幫忙拿。”夏冰說。
“不好吧？物業肯定不願意，萬一他們說我沒有教養怎麼辦？”侯濤說，“還是算了吧，我明天找個時間自己來取。”
夏冰說：“這樣不太合適。”
侯濤說：“沒什麼不合適的，我是個男人，這種事情應該由我來處理。”
柳婷婷說：“其實不用麻煩物業。你直接告訴我地址，我自己拿就好。”
侯濤說：“不好，這樣顯得太刻意，反而讓你覺得奇怪。”
“沒關係，我不會多想。”柳婷婷說。
“不行，這不太禮貌。”侯濤說。
夏冰突然靈光一閃，對侯濤說：“我來拿鑰匙。”
她轉身往屋內跑去。侯濤和柳婷婷站在原地，靜靜地注視著她的背影。片刻後，侯濤問：“你確定要自己來？”
“當然，難道你怕我偷東西？”夏冰反問。
“我怎麼會懷疑你呢？”侯濤說，“隻是，你真的要親自來拿嗎？”
“當然。”夏冰說，“不僅我要拿，你也要幫忙，幫我拎包拿零食。”
“好。”侯濤答應了，“我們進去吧。”
“好。”柳婷婷笑了。
兩人走進小院，柳婷婷問：“你們家住幾樓？”
“三樓。”侯濤說，“我們先去三樓放東西。然後下去買菜，再帶你去吃晚餐。”
柳婷婷跟著他們來到三樓，打量著房間裏布置簡單卻整潔的家具和窗簾，說：“你們家可真溫馨。”
夏冰把鑰匙遞給柳婷婷，說：“謝謝。”
“客氣什麼？”柳婷婷說，“不是說了不用客氣嘛。”
“你以前住這裏？”夏冰問。
柳婷婷搖搖頭，笑了笑，說：“沒有，這是租的。我租的地方離這裏不近。”
夏冰笑著指著床說：“那你睡這張床？”
“不了。”柳婷婷說，“我坐沙發。”
“你坐沙發多委屈啊。”夏冰說，“沙發很窄的，你坐上去都沒地兒伸腿了，還是睡床吧。”
“那怎麼行？”柳婷婷說，“你們剛搬過來，家裏連被子都沒有。我睡床的話，豈不成了白吃飯？”
“別客氣了，就這麼決定了。”夏冰拉著柳婷婷，“你快去收拾收拾吧。”
“不行……”
夏冰堅持讓柳婷婷去睡床，柳婷婷拗不過，隻得答應。
夏冰又拉著侯濤，一起去廚房準備晚餐。
柳婷婷在房間裏收拾完畢，換上了柔軟舒服的拖鞋，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不禁暗歎，自從父母雙亡之後，她就沒有再睡過一次安穩覺。每天晚上，她總要輾轉半宿才能入眠。現在有這麼好的環境，卻睡不踏實了。她索性披上外套下了樓。
客廳的燈亮著。廚房裏傳來輕微的響動。
柳婷婷輕手輕腳地走到廚房門邊，看見侯濤圍著圍裙，正在煎牛排。他似乎並沒有察覺有人靠近，仍低著頭，專心致誌地切割肉塊。
柳婷婷悄悄地觀察著他，看到了他臉頰上細密的汗珠，他的眼睛很認真，神色專注，偶爾還會露出一絲迷茫與困惑。這樣認真的侯濤，竟像是一副畫。
“柳姐，你醒啦？”夏冰聽見聲音回過頭來，朝她笑了笑。
“嗯。”柳婷婷說，“我剛洗完澡，出來看看。”
“你餓了吧？我給你熱杯牛奶喝吧？”夏冰說。
“不急，等會兒再喝。”柳婷婷說，“我來給你們做點兒吃的吧。”
夏冰擺手：“不用不用，你休息一會兒就行了。”
柳婷婷笑了，說：“你這樣說，倒讓我挺慚愧的。我還是盡快表示一下誠意吧，不然我今天晚上恐怕都睡不著了。”
夏冰無奈地說：“好吧好吧，隨便你了，隻要你不嫌累。”
柳婷婷挽起袖子走向廚房。
“侯濤！”夏冰叫住了他，“麻煩你給她找套衣服，她沒有穿的。”
“哦，好。”侯濤趕緊走進臥室，拿了柳婷婷的一件t恤衫遞給她，說，“我記得你平時喜歡穿短褲的，不知道現在長不長了。”
“謝謝，夠了夠了。”柳婷婷笑了。
夏冰走出廚房，對侯濤說：“你去幫柳姐把廚房清理一下，她剛洗過澡，肯定弄髒水了。”
“好。”侯濤答應一聲，走進廚房。
柳婷婷說：“我不需要清理，一會兒就幹淨了。”
夏冰說：“別謙虛了。”
柳婷婷笑了笑，拿著衣服往衛生間走去。
侯濤忙活著將洗碗池裏的盤碟擦幹淨，把鍋刷幹淨，然後將灶台擦了一遍，抹掉油漬，最後端起鍋鏟把炒鍋放進櫥櫃裏。
“你也太賢惠了。”柳婷婷說。
“哪裏賢惠了？”侯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想著，如果不能幫你做點兒事情，就不配當你的男朋友。”
“我說了，不許亂說。”柳婷婷說，“不然我就真不高興了。”
侯濤笑著說：“好好好，我不提這個。但是你要記著，你是一個女孩子。你要嫁給我，必須要保證身體健康，美貌漂亮，身材勻稱，不僅可以照顧好爸媽，也要照顧好我和我兒子。”
“噗哧！”柳婷婷笑了出來，說，“我看你是越來越貧嘴了。”
侯濤笑了笑，說：“我是認真的。”
柳婷婷說：“我知道。其實我比你更希望自己能變得更美麗。”
“為什麼呢？”
“因為我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庭。”
侯濤愣了一下，說：“你願意嫁給我嗎？”
“願意。”
“我不是說結婚。”
“嗯？”
“我是說，我想和你組建一個完整的家庭。我想擁有你和兒子。”侯濤說，“我想讓你幸福。”
“嗯。”柳婷婷點頭，“我明白。”她忽然問，“你呢？”
“我？”侯濤愣了一下，說，“我什麼？”
“你愛我嗎？”柳婷婷認真地看著他，“或者說，你願意娶我嗎？”
侯濤猶豫片刻，說：“我……”
“如果不願意，那就算了。”柳婷婷笑了笑，“不勉強。”
“我願意！”侯濤脫口而出。
“嗬嗬……”柳婷婷忍俊不禁，“好，你先去陪陪孩子吧。我去把菜洗了。”
“不用不用！”侯濤攔住她，“讓我來吧。”
“沒關係的，我很快就好了。”
“我來吧，你坐下歇會兒。”
侯濤說：“你坐下休息。我來。”
“你確定？”柳婷婷問。
“我確定。”侯濤堅持。
兩人僵持了一陣，柳婷婷敗退了，說：“那好吧，我等你，我們一塊兒做飯。”
侯濤笑了笑，說：“好。”
他熟門熟路地切菜炒菜，柳婷婷則在旁邊打下手。
“你什麼時候會做菜的？”柳婷婷饒有興致地問。
“我媽教我的。”侯濤說，“她以前是個醫生，我從小就跟著她。我媽特別疼我，每次我受傷，她都要哭半宿。”
“阿姨是個好人。”柳婷婷感歎道。
“嗯。”侯濤點了點頭，“我覺得我媽也挺好。”
“你們一定非常相愛。”柳婷婷說，“因為你們都是很善良的人。”
侯濤沉默了片刻，低聲問：“你呢？”
“嗯？”柳婷婷愣了一下。
侯濤說：“你父母對你還好嗎？”
“挺好的。”柳婷婷說，“我爸爸早逝，媽媽一直帶著我。我很懂事，所以他們一直很疼我。”
“我見過你媽媽，她是個溫柔又美麗的女士。”侯濤說，“雖然她隻是個護士，但是她很厲害。我覺得你們家的人都是很優秀的人。”
柳婷婷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
兩個人吃晚飯時，柳婷婷才突然想起來問侯濤：“今天我請假了，你怎麼還加班啊？”
“沒辦法。”侯濤苦惱地撓撓腦袋，說，“我現在是個臨時工，每天要跑七八趟腿才能掙倆錢，還要給客戶送水倒垃圾。”
“哦。”柳婷婷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對不起。”侯濤說，“我不該告訴你這些。”
“沒關係，我理解。”柳婷婷笑了笑，說，“你不用覺得抱歉。”
“謝謝。”
“應該的。”柳婷婷說，“畢竟你現在是我男朋友嘛。”
“嗯。”
柳婷婷說：“我們吃完飯就回家吧。我累死了，不想動了。”
侯濤笑著說：“好啊。”
兩人一起收拾完東西，離開餐廳。柳婷婷走路的姿勢很奇怪，像螃蟹一般橫著走，一步三搖。侯濤扶著她，問：“你腳崴了嗎？”
“嗯。”柳婷婷嘟囔著，“剛才忘記穿拖鞋了。”
侯濤無奈地說：“那你慢點，我背你。”
“不行。”柳婷婷連忙拒絕，說，“你是男孩子，怎麼可以背我？你會被人笑話的。”
侯濤說：“沒關係，我不怕丟臉。”
柳婷婷瞪著眼睛看著他：“你不許丟臉。”
“為什麼不許？”侯濤納悶道，“反正我已經夠丟臉的了。”
柳婷婷笑了，說：“那好吧。”她轉過身，趴在侯濤背上，雙手環住侯濤的脖頸，輕聲說，“走嘍~”
侯濤將她背起來，走出了電梯。
侯濤一米九幾的個頭，體格健碩，背著柳婷婷這個一百二十斤左右的大胖子，絲毫不費勁。他把柳婷婷放進車裏，自己鑽進駕駛室，啟動汽車。
柳婷婷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嘴角掛著微笑。
“你累壞了吧？”侯濤一邊開車，一邊側頭問她。
“唔，有一點點。”柳婷婷答道。
“辛苦了。”侯濤說，“我們回家後好好泡個熱水澡，吃頓舒服的飯，睡一覺就什麼事情都沒了。”
“嗯，好啊。”柳婷婷笑眯眯地答應了。
車開進小樓，停穩後，柳婷婷說：“你先去洗澡吧。我先躺一會兒，緩口氣。”
“好。”侯濤答應了一聲，拿著衣服去了浴室。
柳婷婷歪靠在座位上，望著窗外的燈火闌珊。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侯濤，而侯濤就是她自己。
她想到自己和侯濤的第一次見麵，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她想象著當時侯濤站在廚房的灶台旁，認真做菜的樣子，想象著他穿白襯衫，戴金絲邊眼鏡的樣子……她忍不住笑得更開懷。
侯濤洗完澡，穿了條寬鬆的長褲，坐在床邊擦濕漉漉的頭發。他抬起頭來看了柳婷婷一眼，柳婷婷正半睜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瞧。
“怎麼了？”侯濤笑問。
“嗯……”柳婷婷支吾了半晌，才紅著臉說，“侯濤，我喜歡你。”
侯濤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他放下手裏的吹風筒，湊近了柳婷婷。
第二天一早，柳婷婷就醒了。她揉了揉額頭，翻身坐起。昨晚太累了，今天又起得太早，她隻覺得頭痛欲裂。她扭頭向旁邊看去，侯濤已經不在床上了。
“侯濤？”她喊了一聲，從臥室走出來。
侯濤穿著運動裝，從衛生間跑出來，對她露齒一笑：“早啊婷婷，你醒啦？”
柳婷婷打量著他，問：“你這是要去跑步？”
“嗯，晨跑鍛煉。”侯濤說，“順便買早餐給你送過來。”
“你怎麼知道我還沒起？”
“因為你剛才叫我名字了。”侯濤說，“如果你醒來以後沒看見我，肯定就直接下樓了。”
“你猜我醒多久了？”柳婷婷說，“我昨晚睡得很沉。我以前都沒有這樣的習慣，但是昨晚特別踏實。”
侯濤摸摸鼻子：“哦。”
“你昨晚跟我說話了嗎？”柳婷婷問。
“沒有。”侯濤搖頭道，“我怕吵醒你。”
“我睡得太死了。”柳婷婷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沒什麼。”侯濤說，“我去買早餐了。你趕緊下去吃吧。”
“我跟你一塊兒去吧。”柳婷婷提議道，“這樣我們路上可以聊聊天。”
“行啊。”侯濤欣然同意。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換好鞋子走出門去。
侯濤開著車，一邊和柳婷婷閑聊。柳婷婷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他，侯濤聽完之後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想……”侯濤遲疑地問，“用這種辦法調查陳浩南？”
柳婷婷點頭道：“對呀。”
侯濤皺眉道：“我雖然不懂這些，但是陳浩南畢竟是黑社會老大嘛，你要怎麼樣才能從他嘴裏挖出有價值的信息？”
“你傻啊。”柳婷婷無語地說，“他不想說的話 ，逼也是逼不出來的。”
“這次扶貧農產品項目總裁很重視，分公司要做好。”柳婷婷說著，把手裏的一疊文件遞給侯濤，“你看一下。”
侯濤接過文件仔細翻了幾頁：“沒問題。”他對於項目內容還算熟悉，基本沒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隻是最後那條“不準濫用職權，否則按照違規處理”令他皺起眉頭。
“你有疑問嗎？”柳婷婷問。她今天穿著一身深灰色套裝，白襯衫、黑褲子。臉上畫著淡妝，顯得很幹淨利落。
侯濤想了想道：“柳主任，如果按照您剛才的吩咐去辦，我覺得我可以做好。”
“但這是我交代下來的事情。”柳婷婷盯住他，“你必須服從命令。”她聲音雖然嚴肅，卻也並無咄咄逼人之態，反倒有些親切感，似乎在與他商量而非質問。
侯濤聽出了她話語裏潛藏的意思。
柳婷婷是總監助理，也許將來有機會成為副總監，或者直接擔任總裁的秘書，現在就跟他提前打招呼，其實就像是在提醒他要尊重她的意見，不要犯錯誤。
這種行徑很合理，侯濤自己也知道，所以當時並沒多想。但這一刻再回憶起來，卻隱約察覺到了一絲異常。
柳婷婷和藹的表象背後，其實暗含著一種高傲。她認定自己能夠掌控全盤的態度，令侯濤有些不舒服。
“柳主任，我明白了。”侯濤放低姿態，恭敬地答應了她的要求。
柳婷婷滿意地笑了：“嗯，去吧。”
侯濤走出門口，突然聽到柳婷婷又叫住他：“侯濤！”
他轉過身，就看到柳婷婷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水，然後說：“我希望你記住，在這家企業，你要盡快融入角色。”
“……好。”
等侯濤離開後，柳婷婷站起來伸展四肢，長歎一聲：“唉，這個項目真麻煩。”
她走到窗邊向外看了看，陽光暖洋洋的灑在她身上，她眯起眼睛享受這片溫馨。
侯濤在樓下整理了材料，然後坐電梯上樓，敲響了總裁辦的門。
“請進。”一個略微沙啞的女聲傳來。
侯濤推門走進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纖長白皙的腿，隨即是兩截雪白的大腿。
他愣了一下，忙移開視線，禮貌地頷首致意：“你好。我是項目組的侯濤。”
辦工作後麵的椅子上，坐著一位40左右的美婦人。她戴著金絲框眼鏡，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穿著淺藍色職業套裝，看起來頗具風韻。
“你就是侯濤？”美婦人抬起頭，審視著侯濤。
“是的。我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侯濤把材料放在美婦人麵前， “你看一下，這是我們擬好的計劃案，有什麼需要改動的地方可以告訴我，我立刻去調整。”
美婦人拿起材料翻看了幾眼：“唔……這份方案很詳細，沒有太大的漏洞。不過……”她頓了一下，“我需要你的個人簡曆。”
侯濤愣住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辦。
美婦人又補充道：“因為這個項目涉及到一些機密信息，我需要了解一下你的個人狀況，方便我在報告裏加上相關內容。你能配合嗎？”
“這個……”侯濤遲疑道，“我的個人信息屬於個人隱私，我希望……”
“侯濤。”柳婷婷適時打斷了他，“這是例行程序。”她站起來走到美婦人身旁，幫腔道，“你別緊張。”
“好吧……”侯濤無奈地聳肩，從包裏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查詢到我的郵箱和聯係方式。有什麼問題你可以隨時打我的電話。”
美婦人收好了名片，點頭稱讚道：“你很專業。”她看起來十分欣賞侯濤。
“謝謝誇獎。”侯濤謙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