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前的一周，大雪紛飛覆蓋了整個小鎮，也覆蓋了顧九月僵硬的屍體。
瘦弱的身體靠在垃圾桶旁邊，凍僵的手裏拿著幹癟的蘋果，保持著往嘴裏塞的姿勢，眼睛半睜著，瞳孔渙散。
等到人們發現時，已經成了一個雪人。
她的靈魂漂浮在上空，沒辦法離屍體太遠，更加不可能去找仇人的麻煩。
家人來認領屍體的時候，她看見了十五年未見的爸媽，他們的模樣幾乎未變，被養女顧如月照顧的很好。
負責人做著筆錄，問道：“死者的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你的，我們需要跟你核實一下信息。”
姚芸說道：“在十五年前，她就已經跟我們斷絕了關係，過年的前幾天突然打電話給我，求我接她回來，我沒那個義務。”
說話的是她的母親，將她生命帶到這個世界 人。
顧榮接著補道：“是啊，我們現在隻有一個女兒，就是顧如月，這個畜牲跟我們沒有關係，沒什麼事的話就讓我們回去吧，我們還得去走親戚呢。”
負責人員微不可查的歎了一口氣，說道：“死者生前遭受了虐待，雙腿被打斷，五髒六腑全是瘀血，就連耳膜都讓人用水銀堵滿了，我們懷疑是他殺，請你們配合我們，了解情況……”
“肯定是在外麵混，得罪了人，你們依法查辦就行……”
顧九月麵無表情的看著父母離開。
她在期待什麼呢。
他們要的是個乖巧聽話，能夠給家裏帶來榮耀的女兒，而她恰好完美的避開了這些點。
十五歲被趕出家門，三十歲橫死街頭。
這輩子活的真糟糕！
屍體被火化的那一天，顧如月擠出了兩滴眼淚，“早知道那天我就應該出來接妹妹回去，也不會讓妹妹落入這樣的下場。”
姚芸輕聲的安慰道：“她這樣的人死有餘辜，你別太自責了。”
顧榮雙手背在背後，老氣橫秋的說道：“有我們來給她收屍，也算是了了這一場孽緣。”
顧九月聽著這些話早已麻木，她突然間有些後悔，若是最後一個電話打給醫院，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天。
世界第一殺手，最後落得這麼個下場，可悲可悲……
隨著屍體被焚燒，她的意識也漸漸渙散……
“死丫頭，還不趕緊起床，期末考試再不及格，就別讀了，不如趁早出去打工，還能貼補貼補家用，什麼時候才能學學人家小楓，成績從來不用家長操心……”
姚芸暴跳如雷的聲音透過不太隔音的木門，鑽進少女的耳中。
不大的房間裏麵，少女呆呆的坐在床上，望著牆壁上掛著的日曆，眼神有些空洞。
她竟然重生了！
回到了十五年前，回到了她被趕出家門的前三個月。
她低頭看著長滿凍瘡的手指，疼痛感讓這一切顯得更真實。
砰！
姚芸推開大門走了進來，腰間係著深藍色的圍裙，右手拿著鍋鏟，走到窗戶邊上，一把推開窗戶。
“我上輩子真是欠你們的，造了什麼孽伺候完老的，還要伺候小的，給你五分鍾時間，穿戴好滾出來吃飯，我就是那該操心的命！”
望著姚芸離去的背影，顧九月回過神來，掀開被子一股子涼風就吹了進來，破了一半的鏡子照應出少女略帶慘白的臉。
窗戶外麵飄著鵝毛大雪，亦如她死去的前一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