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寧清協議結婚?兩年?用一場婚姻徹底結束一切?我嫁了,弈肯定會死心。兩年後我離開寧清,找個沒人認得我的地方重新開始。
寧清帶我回晨園。我在車上閉上眼就想起往事。
阿娘慈愛地說:“妹仔,今天給你煮三鮮米線好不好?”我雀躍。我和弈一人捧一大碗埋頭吃,阿娘做的米線真香啊。弈總是把他碗裏的筍片、肉丁挑給我吃。我迅速親一下他的臉又偷笑著埋頭大吃。
阿娘給我繡衣裳,她的手真巧啊!她總是說:“妹仔,來幫媽媽描花樣。”我信誓旦旦地說:“阿娘,我以後把看到的漂亮花兒都畫下來給你繡。”阿娘抱著我開心地說:“我的妹仔是山裏最漂亮的花兒呢。”我想起她躺在病床上對我虛弱的笑。她說:“妹仔,阿娘不好,陪不了你了。我的妹仔,你以後怎麼辦啊?”那時候在蘇河鎮。弈用大木板抬起一摞煤,我樂嗬嗬用木板裝著兩三塊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後往家運。汗珠從他額頭上滴落,晶瑩剔透,我踮起腳給他擦汗。弈說:“子琦真乖。”我對弈說:“我要吃油爆河蝦。”他就帶著我拿著竹篾去河邊篩。我趁他不備,對準他屁股就是一腳,把他踢進了水裏。弈隨手用竹篾兜起水向我潑來。
我解開濕濕的辮子,天然卷的頭發披散著,等風吹幹。弈呆呆地看我。他總是說:“子琦,你是山裏的鳥。”我哭著扯著弈的衣裳不讓他走。弈抱我,一遍遍說:“等我嗬,子琦,等我。我寫信給你,每天寫信給你。”我聽到弈罵我:“你真是學壞了,子琦,誰教你罵髒話的!”我聽到他痛心地說:“子琦啊,你怎麼能吸煙呢。”我夢到弈惡狠狠地說:“你是我的,誰敢來搶你,我殺了他!”弈溫柔地誆著我:“子琦,我在呢,我一直在呢,我答應阿娘要照顧你一生一世呢。”轉眼間,他沒有了溫和的麵容:“我的就是我的,誰也搶不走!”“子琦!”我睜開眼,已經到了晨園。
我和寧清坐在書房裏。屋裏有橙色的燈光。我輕輕說:“對不起,寧清,我不能嫁給你。我要回家去。”寧清笑了:“這事,以後再說,要不,你在這裏休息會兒,一會兒小若就回來了。等你精神好了我們再談。”我歎口氣說:“我沒事了。”寧清看著我,站起身,望著窗外慢慢說:“子琦,在小若帶你來的時候,我看見你,你知道我的感覺嗎?我從沒見過這麼有靈氣的女孩子。像謎一樣的女孩子,眼睛像泉水般透明,笑容狡猾得像狐狸。時不時思想會飄到一邊去,帶著傷痛和愁,快樂時像小鳥一樣,睡著了跟嬰兒一樣。你快樂時周圍的人也會被感染,忍不住不愛你,不嗬護你。我想哪怕你不愛我,隻要你在我身邊,能看著你我也滿足。這幾年,我費盡了心思,然而,你卻從沒對我用過半點心。我自問還算是個條件不錯的人,我以前不明白,現在知道了,你心裏的那個人是展雲弈。可是,子琦,你們未必能在一起,在一起未必幸福。我賭的就是這個。”他轉過身看著我:“我賭你現在並不想回到他身邊,而他勢在必得,你要是不想和他糾纏著累,你現在可以選擇我。”我說:“寧清,我是不想回去,不想和他再糾纏不清,但我也不想選擇你。你何苦在這會兒說這些呢?”寧清笑了,眼睛卻像寒冰:“所以我說我隻在賭,賭你會和我簽下這個協議。”協議?什麼意思?寧清繼續說:“展雲弈花了四年時間掌握了雲天。這四年他一直忙於處理家族事務,所以你在這裏呆了四年沒事發生,現在他有時間了,可以慢慢和你磨。外界傳聞他是個很有手腕且非常強悍的人,想來你也清楚。你要不想和他糾纏,過那種看他臉色的日子,嫁給我也不失為一條路。兩年後,你自己選擇走還是留。也就是說,我給你一個躲開他的理由,你給我兩年時間。”我聽得目瞪口呆。寧清說:“展雲弈在C城最多隻能待幾天。你拿定主意了,我們兩天後就可以舉行婚禮。”說完他朝門外走去,突又回過頭來:“或許,我還在盼著兩年裏你會愛上我。”我腦子裏亂得很,寧清說的話我一時半會兒還消化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