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腳在大海腿上狠踢著,臉上帶著笑,斯斯文文地端杯回應。好不容易消停會兒,大海嬉笑著湊過來:“子琦,你今天終於像個女人了。”我怔住,又一腳踹過去,估計是踹狠了,大海一聲大叫:“啊!哈哈,哈哈!”夜色深了,同學散去。站在街邊我冷得直哆嗦,這兒晚上真冷!大海說:“子琦,我們走會兒再打的?”我看了他一眼,裹緊了衣服往前走。街道被一排排暈黃的街燈照著往前延伸,看不見其他行人,我仿佛走在了荒漠裏。這裏的夜晚特別孤寂,沒有路邊攤,沒有路人,甚至沒有聲響,除了有車馳過時能感覺它還是個有活物的城市。
正走著,大海一步跨進路邊的綠地坐了下來。我站在他麵前,真冷啊,這家夥,挨著他坐下。就聽大海悶悶地開口:“她沒來呢,子琦。”我騰地站起來,指著他大罵:“胡大海,你吃著碗裏還想著鍋裏!你這樣對得住小若不?”大海抬頭看著我,眼睛帶著乞求:“子琦,我是真愛小若的,我今天,我隻是想起了,隻是想起了……我畢業兩年這是頭一回來這裏,我隻是想再看一眼。”大海不再有平時的嬉皮笑臉,俊臉上有種痛,我熟悉的那種痛,消退了心裏的怒意。我慢慢坐下來,手無意識地扯著麵前的草。聽到他輕聲說:“子琦,你知道麼,我們班隻有十個留B市名額,爭破了頭也留不下,隻能分手。她在火車站送我,我輕吻了下她的臉說了聲保重就上車了。等火車開時,我瘋一樣跑到門口去看,她早走了,連個背影都沒有,眼淚就流出來了。我第一次哭這麼傷心。”我噗地笑出聲:“大海,你一米八幾的漢子趴在車門口哭,這形象真夠滑稽的。”大海轉頭盯著我怒吼:“唐子琦,你丫真會破壞氣氛!”說完呆了半晌也笑了,“是啊,都過去了,再看又不會多一兩肉,真慶幸能找著小若。早點做完事回家吧。”我笑著說:“發泄完就好了,你還該慶幸出這趟差,還是小若好吧?”大海長舒口氣:“這樣的大城市,其實哪比得上C城,就這破街上鬼影子都見不到一個,在家這會兒街上現在還熱鬧得很呢。子琦,以你的條件,在這兒讀書不會沒故事吧?”臭小子,轉個心眼兒就想把我拖下水,我心裏暗罵著沒有回答。
望著麵前一眼看不到頭的街道,想起弈說過的話:“子琦,以後下雪的時候,我們一起把這條長街走完。”十一月B市的夜晚冷得不行,風帶著透骨的寒意。我打了個寒戰,站起來,對大海說:“好冷,回賓館吧。”大海沒有再問,他舒展了下身子,卻說了一句:“唐子琦,你的同學聚會我也要去,寧清派我保護你,重任在身啊。”說完也不等我反應,抬腳就走。
回到賓館,洗個熱水澡躺在床上,不期然想起大海說的那句話。寧清,唉,你想知道什麼呢?
寧清是小若的大哥。我認識大海後認得了寧若,接著就認識了他。寧若曾驕傲地說,形容大哥隻得八字: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她說的一點也不誇張。我第一眼在寧家看到寧清時,他一身米白色西裝,帶著一身溫文爾雅的書生氣。我以為他的職業會是老師,律師一類的,卻沒想到他卻是C城寧氏的總經理,三十歲的標準金龜男。記得當時我用手肘捅了捅大海,揚眉說,沒想到你的寧若是寧氏的寧若呢。大海還答我一句,誰規定寧氏的寧若不能找個平民嫁?
寧清就這樣走進了我的生活,小若有意無意為她大哥製造機會,常約著四人一起外出遊玩。我又不是傻子,怎麼會瞧不出寧清眼睛裏閃出的那種興趣。隻是,還是那句話,齊大非偶。更何況,我沒有心動。
我惶恐不安地對娟子說:“我沒有心動,像寧清這樣條件好的男人我都不能心動了,我怎麼辦?”娟子語重心長地說:“日久生情你聽說過吧?日子久了,石頭人也會動心。要忘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是再找個人,等他填滿了你的心,你就沒法再去想別人,就會忘記了。”於是,隻要寧清約我,我都會去,一次又一次試著讓他走進我的心,希望他能讓我忘記。可是,我不僅找不著動心的感覺,反而惹上了麻煩。公司裏的人都知道了我身邊有個條件好的男友。在大海眼中,小若眼中,我已標上了寧清字樣。非寧清者,概不接待。
我抗議無效,有次吞吞吐吐地對寧清說:“我們隻是朋友,別老讓別人誤會。”寧清看著我很平靜地說:“我們會不隻是朋友。”在他的目光注視下,我雞皮疙瘩冒了一層。
人心是貪婪的,我招惹寧清想讓自己重新開始,我這種心態叫做騎著駱駝找馬。我很鄙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