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悶雷聲接連響起,烏雲黑壓壓一片,才至巳時,天色卻是昏沉不已。
不一會兒,伴隨著‘簌簌’聲響,深秋驟雨疾速下落,雨點子敲擊地麵,濺起陣陣水花。
樂陽侯府--
叢錦院西北處的廊下一角,兩個身著暗灰色粗衫的婆子,此時正竊竊私語著,
“你瞧瞧大小姐都在院中跪了小半個時辰了,眼看著雨勢漸大,夫人竟是還不叫起身。”
“可不是,這秋日裏的雨甚是寒涼,大小姐才七歲的娃兒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哎你聽說了嗎,因著大小姐還念著先夫人,遲遲不肯喚夫人為母親,所以每日請安時夫人都讓大小姐跪足半個時辰,才許回自己院子.....”
“竟有此事?嘖嘖,說來侯爺也是狠心,竟問都不問一句的......”
兩人說著警惕的看向四周,一婆子壓低了聲音道:“咱們已把庖屋賬簿給了夫人,不好逗留過久,還是快些走吧,若被人聽了去,少不得要掉一層皮。”
“快走吧,眼下隻盼著老夫人早些從淨安寺回來,這樣......”兩個婆子的身影逐漸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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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梧此時正跪在院中的青石磚上,發髻鬆散淩亂,發舊的衣衫也早已瞧不出本來顏色,浸滿了雨水緊緊貼於身上,襯的她越發瘦小。
花秋氏逝世不過一年有餘,曾經金尊玉貴的侯府嫡長女,眼下竟是成了這般模樣。
花梧眼神呆滯看向黑壓壓的天,豆大的雨滴傾瀉而下,砸的她臉生疼。
有人說她是煞星,原本身體康健的阿娘不過二十二歲就已病逝,他們說,阿娘是被她克死的,可是那日......她明明看到阿娘腹中插著一把匕首,麵色蒼白的倒在血泊中。
她試探性的喊了一聲,“阿娘?”可回應自己的卻是無盡沉寂。
那一刻她知道,阿娘死了,就像祖父那樣,再也不會醒來。
‘唰唰’
雨好似落的更猛烈了些,立在院中的玉蘭樹光禿禿的愈顯淒涼,花梧冷的發抖,用手緊了緊身上單薄的衣衫。
恍惚中,她似是聽見阿娘在說話。
‘乖,梧兒不怕,有阿娘在。’
聲聲軟語於腦中徘徊,她終是忍不住低啜出聲,以往這樣的雷雨天,阿娘總將她摟在懷中溫聲哄著。
如今卻是......再也沒人護著她了。
時不時有幾個女使從廊下經過,卻都是行色匆匆,低頭離去。
主屋的門虛掩著,紅木軒榥透出橙黃色的光,燭台上一雙蜜蠟已燃了半截,火光輕晃、忽明忽暗,像是完全隔絕了外頭的疾風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