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高的綠化帶上還有沒融化完的積雪,積雪在冬日陽光的照耀下顯的格外的剔透。綠化帶的盡頭圍繞著一個八角古亭。八角古亭四平八穩的矗立在門診樓和病房樓之間。這裏是醫院的一片綠地。有了這一片綠地,這家翰城市骨科最好的醫院才被評為花園式綠化單位。
八角古亭的周邊連接著曲折的石子小路。石子路兩邊是枯萎的草坪和各種野花,草坪的地麵上還有雕刻了棋盤的石桌和石凳。這一片綠地是人們休憩散步的地方,也是病房到食堂的必經之地,早晨和傍晚總能看到拄拐的,推輪椅的病患在石子路上漫步!
豆三伺候兒子的那段時間比賣豆腐時候運動量小很多,整天待在醫院的他,渾身不自在,所以每次去打飯都會在石子路上多轉悠幾圈,出點汗身體舒服了才回病房。一天傍晚,豆三正在石子路上轉悠,發現路邊的石凳上放著一個空陶瓷罐,陶瓷罐不大,罐壁上還雕刻著一對龍鳳,豆三心想這個罐罐正好能裝兒子的那些肋骨,於是就拿起那個罐子仔細端詳!還擰開蓋子聞了聞——一股子酒棗味。
“三大爺!”
又是那個銀鈴般少女的聲音,豆三抬頭一看真的是馬曉燕,那天他沒看錯。
“曉燕?還真的是你?你怎麼在這?”
“我姑姑讓我在這實習呢”
馬曉燕的姑姑,也就是馬啟明的親妹妹,醫科大畢業之後一直在省城的醫院當主治大夫,是一位非常有威望的皮膚科專家。馬啟明下鄉以來一直沒有機會回城,直到父母平了反,才得以與家人團聚。
那個被平反的日子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春天。父母接到平反通知書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往幾百公裏以外的山村去看望多年沒有音信的兒子——馬啟明。翻山越嶺,過橋穿洞,顛顛簸簸幾個小時,一家人顧不上欣賞途中的美景,都陷入到了對兒子的思念和見到兒子後的想象之中。
來到知青小院的門前。那雙曾經往兒子書包裏塞窩頭和口琴,現在滿是皺紋的手,推開了那扇布滿溝壑,被滄桑風化過的老榆木街門。三人走進院內的時候,香椿樹下那個箍著白肚手巾,穿著粗布汗衫的馬啟明正在給牲口鍘草料。聽到門響,馬啟明抬頭,望見門口那三個遠道而來,熟悉而又陌生的“客人”時,眼神一愣,蹲著的身體瞬間僵在那裏,認出來是自己的父母和妹妹的時候,馬啟明臉上的肌肉都是顫動的!那一刻——時間都靜止了,空氣都是凝固的,微抖的下巴和無處安放的雙手,掩飾不住馬啟明內心的喜悅和激動!倏的站起身來迅速奔向父母和妹妹,四個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當看到兒子那胡子拉碴,黝黑的臉龐和長滿老繭的雙手的時候,年近花甲的耄耋夫婦,再也忍不住沉澱了多年的思兒之情,頓時親情化作了兩眼擦不幹的老淚,瞬間迸發了出來!一家人終得團聚,一邊是老淚縱橫,一邊是泣不成聲,此時此刻,此景此情,無人不為他們的團聚而感動,無人不為他們的親情而動容,圍觀的老鄉個個捉襟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