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初夏深暮，遠處或許還亮著。
暗沉的黑雲似是從地界那頭緩緩推動而來，這塊土地天色平寂得有些早了。
重寧隨著老者站在兩座斑白的石碑前，滿目葬花緩和了刀劍的戾氣，風一吹，輕揚四散漫天旋動。
撿起腳邊一抹嫣紅花瓣，重寧白衣席地鋪灑了一圈，輕嗅幾下淺淺笑了。
仰頭望老者，“爺爺，你的故人就在這麼？”
他慢慢上前拔起一柄寶劍，端詳許久，那刀尖依舊鋒利。
——不論時過多遠，你依舊是一個時代的不朽。
捋胡子低語，“是啊，欠他條命終於能還了。”
Chapter 1.
題記：重寧——若能重新來過，望你洗盡鉛華，歲月靜寧。
那晚月色很好，艾斯永遠記得。
新生的驚與喜竟抵不過那抹落於眼梢的純白，是什麼感覺說不清了。
灑在重寧身上的月光照亮了隱於夜色她姣好的容顏，是偏瘦了點。自然地比較起路飛船上那兩名女性，的確稍欠豐滿。
但長相極秀氣，那眉眼溫柔得恰到好處，不笑的時候嘴角都微微上翹，很討喜的一個女孩呢。
白胡子靠在另一棵樹幹，盤腿而坐不怒自威，那是當之鑿鑿的王者氣概。
“你如今不僅能窺天機，竟還可以起死回生，當真成仙了不是？”
老者一笑，“欠你的不敢不還啊，誰知有沒有下輩子。”
他揮揮手叫來休息的重寧，她笑得依舊乖巧清淺，腳步卻有些虛浮。
那一刻，白胡子和艾斯都有所頓悟，救他們的其實是眼前這個女孩。
她走到跟前，風吹起黑色發絲，耳邊齊根短發和及腰的長發紛紛朝同一處飄散開。至近處才發現她一身並非全白，右手臂上綁著根黝黑絲帶，貼在臂彎在風揚起的一刻現得更清楚了。
沒有蕾絲，沒有花式，純粹的黑與白。
她的手緩緩鬆開，一朵花從纖白指尖滑落。
大拇指蓋般大小，六瓣連成一片，密得沒有一絲空隙。
像白色的睡蓮，晃晃悠悠在腰腿處打了幾個轉，垂落到泥土地中，剛碰到瞬間成了零星的粉末兒，又被風卷上了天。
打亂在空氣中，你仰著臉或許能看到她們舞起四散的模樣，星星點點，攏在月色中閃著熒光色。亮閃閃的……
重寧仰頭望著都比她要高大許多的男人，語音清澈明媚。
“它叫渡蘭，能淨化穢氣。若一簇簇聚起，起死回生也不是不可以。”末了，她低頭看腳下，勾起笑顏，“而且那很美，真的很美。”
大簇渡蘭，何止是美，所及之處的香氣與白霧既能救人亦能殺人。
淨化，超度，抹殺的便是汙穢，救贖的則是光明。
白胡子閱曆深，自然聽說過渡蘭。
“隻是那花極難得，生長在最聖潔的地方，沒人說得出哪塊土地擔得上這二字。所以一直是個傳說。”
他疑惑難求之物，一株就已稀罕，何況要救得兩人性命，那得……
老者拍拍重寧肩膀，對她報之一笑，醇厚慈善的聲音裏帶著讚許，“這孩子天生能造渡蘭。可救人，可防身，今天可是乏了她了。”
收回笑意，老者略顯嚴肅，回頭麵向白胡子，“兩命換兩命，抵消我當年一樁，還有一命，你可否應許我？”
白胡子笑而不語，一字白胡又上翹了幾分。
艾斯壓了壓帽簷，嘴角浮起愈發深的笑意，朗聲道，“老爹從不欠人情，更不欠命！”
老者點頭，這些他都明白。
枯槁的雙手推動重寧的肩膀，推到他們麵前幾步遠，歎息道，“那就把這條命給這孩子吧。”
重寧水亮的雙眸中清楚地映射了兩個人的倒影，睫毛輕顫間透著絲絲不解。她隻道救人不可厚非，但這命為何要還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