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裏,霧氣仿佛水蒸氣熱水般充斥著每一寸空間。
剛從裏麵出來的時惘然,周圍還殘留著些若有似無熱氣。穿著睡衣朝著房間不遠處墨綠色的沙發過去了。
夜色深沉,靜謐的街道,晚風嗚咽,周圍幾棟樓的燈光幾乎都已經熄滅,隻有一間看起來有些破舊簡陋的出租屋裏的窗戶邊還留著一點微弱的光。
時惘然盤腿坐在沙發上,前麵亮著光的電視機正播放著今天的晚間新聞。
電視是那種老式的舊電視,裏麵還會時不時地閃出一些白色雪花狀的東西,胡亂地密布在屏幕上。
他用手托著臉撐在沙發上,粘在耳邊半濕的淡黃色碎發被他用手別在了耳廓後,發尾還在一滴一滴的向下滴著水,衣服上暈染出一個個顏色更深些的密閉的小圓點。他懶散平靜地半闔著眼,聽著電視裏那些亂七八糟嘈雜的聲音。
畫麵裏烏泱泱的黑色人頭聚集在一棟大約有七八層的高樓前麵的空地上,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抬頭望向這棟樓的樓頂天台上。
一群穿著深藍色警服的警察緊急趕到了現場,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清掃出了一個“真空”的不太規整的半圓。
“都讓開點!不要聚集!請各位配合一下!”
一個同樣穿著警服的警察站在剛被騰出的圈裏拿著擴音器大吼,示意這些還在不斷向前擠想湊近了看熱鬧的人群後退。但和那些人不一樣的是,這人警服似乎比其他人的顏色更深了些,警銜標誌也由三道銀色橫杠和銀色四角星花變成了一枚銀色橄欖枝和銀色四角星花組成的。
這人大概率是比其他警察的等級要高出一截的。
他有序地分散著周圍看熱鬧的人群,同時抬頭看了一眼天台上的人。
是個女孩,她隻穿著一件單薄純白色的碎花裙,頭發鬆散著披在腰間,居高臨下地俯看著下麵的這些黑壓壓的人群。
她白得有些不正常的嘴唇唇角向上勾了勾,自嘲般的輕笑了一下。
下麵的人舉著手機不斷地朝她拍下照片,還有一些不斷辱罵起哄的人,似乎在這些人的眼裏這條人命根本不值得一提,隻是在一時間供他們玩樂消遣的玩具而已。
“還等什麼呀,要跳就趕緊啊!”
“對呀,媽的,真是浪費時間。”
這些人的聲音從一開始的小聲討論變成了大聲的吼叫和譴責。
“趕緊跳啊!!死後哥哥帶你上新聞頭條啊,哈哈!”
那人高舉著手機,看著高處。他騰出另外一隻手做出喇叭的樣式向女孩調侃一般地向他大吼,臉上露出一股愉悅的笑。
身邊的人也趕緊起哄,一聲蓋過一聲。
“哈哈哈,不會是不敢跳吧,什麼東西呀,膽小鬼!哈哈哈哈哈!!”
“快點跳啊,要不要哥哥我接著你呀。”
......
說話的人越來越多,一些警察試圖製止都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那位拿擴音器的警察在看清那人之後整個人都呆滯了,握住擴音器的手不聽使喚似的不停的微弱的在發顫。
深秋夜晚的風總是很冷,女孩麵無表情地站在高處,任由冷風打在他裸露出來的小腿上,手臂上,脖頸上,臉上。後麵趕來的警察試圖勸解,但都以失敗告終。
她沒有情緒失控到發瘋,她就靜靜地站在那,沒有理會試圖來開導她的警察,隻是低著頭一點一點地在往外挪。
想活下去意義在哪——問題很簡單,但她無數次在深夜抱著脹痛的頭問過自己無數遍,不知道這是她唯一的答案。
沒有人告訴她該怎麼活,又為什麼一定要活在一個讓自己不開心的世界裏。她平靜地接受了自己,坦然麵對死亡似乎是她最後有勇氣做的一件事了。
深黑的瞳孔映著同樣沉寂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深沉得化不開,連閃亮的星星的微光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