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篇
(1)
琴弦起,歌聲續,我目不轉睛望著眼前的人。
瀟湘和阿誠的法子很管用,盡管我知道這不過是激將法,卻還是不自覺上鉤了。
我真的想去找她。他們激將我,不過是將我不好意思言說的心思以他們的嘴說出罷了。
雖說我自小錦衣玉食,在外人看來,我就是一活脫脫聲色犬馬的浪蕩公子哥,但我從未有過如今日這般的感覺。
見到她的那一刻起,我才知道原來遇到喜歡的人時,心會漏一拍不是騙人的。
心尖像是淌過一陣暖流,一直荒蕪的土地上好像長出了花朵。當我看見她一襲紅衣翩翩起舞,我便就知道,心漏了一拍,這一拍我記一輩子。
這種感覺太過於奇妙,以至於讓我以為置身於夢裏。
從前,我爹也不是沒有給我張羅過婚事。
林家家大業大官大,我是林家獨子,本來應該是個搶手的金芋頭,可相看的那些姑娘都不合我意。
大家裏按照規矩禮儀教出來的姑娘都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好則好,卻不是我想要的。
於是,我便也裝出一副風流浪蕩的廢柴模樣,他們一瞧見我如此頑劣,便都不敢將女兒嫁過來了,也省了好些彼此相看的過場。
我爹總是指著我的鼻子罵我不爭氣,這麼好的家世,連個媳婦都娶不到,可我不在乎,我隻想找個我喜歡,也喜歡我的。
見到她一瞬間,我腦海中不自覺就蹦出一句詩來: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可歎我小時候玩物喪誌,卻在這時候能擠出一句像模像樣的詩句來。
“林安,你發什麼愣呢?都到這一步了,你快去和她搭話啊!”瀟湘一席話將我的神識拉回現實。
我這才注意到,原來方才神遊時我已經不自覺往前走了好幾步,此刻與她就幾步之遙的距離。
心跳的很快,我一向是大大咧咧不怕事的性子,如今卻變得扭捏,當真是奇怪極了。
“林安,快去啊。”阿誠也在我的身後煽風點火。
可惡,他們二人,什麼時候串通一氣這麼默契了?
我鬼使神差的走近她身前,她撥弄著琴弦的手停了下來,抬起頭愣愣的看著我。
我和她的距離已經很近了,心跳加快,我甚至都能感受到來自自己臉頰的熱度正在不斷上升。
這不怪我,近看以後,她更漂亮了。
她先是有些怔愣,但很快調整過來,唇畔漾著笑:“這位小郎君,有何事嗎?”
我在心裏默默給自己打氣:林安,穩住,不過就是說幾句話,沒什麼可緊張的。
於是我在瀟湘和阿誠的注視下,扯出一抹自認為應該好看的笑,迫使自己冷靜:“姣黎姑娘,我就是....就是想問問你.......”
可惡,關鍵時刻總是緊張的卡殼。
她依舊很有耐心,仰起頭看著我,眉目彎彎,笑眼盈盈:“郎君要問什麼?請說吧。”
糟糕,光想著被他們激將就來搭訕了,連要說什麼台詞都沒有組織好!
我心裏大喊不妙,可麵子上不能表現出來。
我隻好強撐著笑臉。腦子裏飛速運轉著對策。
突然,我感到腦子一熱,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嘴卻先動了:“姣黎姑娘,我是想問問你,你今年幾何?可許了人家?我叫林安,你跟我走吧,我真的好喜歡你。”
許是剛剛喝了些酒,如今酒氣上頭,可話剛說完,我自己才慌亂的意識到自己到底放出了多麼離譜的說辭。
瀟湘和阿誠在我身後由興奮不已變為石化不動,從他們錯愕的神情來看,許是沒料到我會如此“口出狂言”。
別說他們了,就是我自己也沒反應過來。
我這不爭氣的嘴,頭腦一熱加上酒的作祟居然脫離了我的掌控。
我現在解釋還來得及嗎?她不會把我當成瘋子了吧?我欲哭無淚。
本來以為她會用大棒子將我趕出去,可她也隻是驚訝了那麼幾秒,就很快恢複過來,還是那副笑盈盈的樣子,禮貌又疏離。
“林公子莫要說笑了,我是條賤命,配不上您。”
我慌了:“不不不,你很好,真的!”
姣黎還是那副笑臉,她手繼續撫上琴弦,用柔情似水的聲音說著冰冷的話語:“林公子,實不相瞞,您是今日第四個來找我的人。每個月裏,幾乎都有不下三十個男人和我說過相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