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六 乾雪的決意(3 / 3)

“抱歉,‘線程’是‘窗’裏的概念,你尚未聽過,如果你感興趣,我現在

便可講解。”

她連忙擺手示意不用,“琳大師”平靜地“嗯”了一聲,繼續道:

“這個現象是後續所有試驗的基礎,我發現‘暗譜儀’的發射器件與天外隕石非常相似,輸出功率也穩定可控,於是我將可以得到的所有穩定物質製成實驗薄片,利用‘暗譜儀’反複實驗,終於有了新的發現。

“稀有的‘紅寶石’其實是種含有微量‘鉻’元素的‘剛玉’,主要成分是‘三氧二鋁’鍵合構物,在經‘暗譜儀’長時間輻射後,‘紅寶石’薄片上卻能放射出一種非常純粹的紅光,其波長約為694納米,中心頻率在432太赫茲左右。

“光的重要屬性便是頻率,可見光與光明屬性元力其實都是七種不同頻帶寬度的集合,這是‘波動’論的一個重要根據,真實性毋庸置疑,但現有魔造理論並不能產生出如此純粹的光線,這說明‘紅寶石’在‘暗譜儀’輻射這個唯一因素影響下發生了某種變化,頻帶寬度極窄的紅光就是受激響應。

“應激而發,所以我稱其為‘激光’。

“我仍舊無法解釋這束紅色激光的深層機製,不過應用卻很簡單,隻要維持外界足夠的輻射,把一根棒狀‘紅寶石’像光係法術——‘聖光錘’那般打磨成與紅色激光波長相幹的‘諧振腔’,兩端進行拋光精磨,以保證外置器件的平行度,然後在其一端放置紅色激光的全

反射晶麵,另一端則用半反射的材質包裹,可以讓一部分紅色激光通過,紅色激光會在紅寶石棒兩端來回反射,在諧振腔裏持續彙聚累積,最終便有足夠強度的紅色激光透出棒端,在兩朵全反射晶體結構控製下穩定存在,便可擁有極強的攻擊力。

“這就是‘紅蓮’。”

或許是有“波長”和“頻率”的存在,數值也很精確,膠質軀體的狀況還算穩定,她定了定神,繼續問道:

“琳大師,您曾說‘自激附魔’並不完善,需要對‘紅蓮’的進一步研究,我不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係……”

“頻率就是最直接的聯係。”“琳大師”取過那件魔具,道:

“‘自激附魔’的實現是依靠‘逆雷壓效應’產生機械振動,然後強製疊加到能量態的元力上去,用‘雷磁理論’解釋的話,這種疊加其實就是兩個時變信號之間的‘調製’。

“但機械振動頻率也有其上限,在更優秀的材料發現之前,最多隻能達到3吉赫茲左右,隻能涵蓋很小一部分元力頻帶,而‘紅蓮’卻是一個截然不同的研究方向,也是某個暫時未知卻必定存在的新型理論實例,前兩日我一直在用‘暗譜儀’實驗各種物質,也尋找到許多微弱跡象值得深入探索,我認為,既然‘三氧二鋁’鍵合構物具有這種屬性,那麼參考不同‘暗譜色卡’可以表征不同質符文物質的頻帶特點

,其它的單質構物、鍵合構物應該也有這種屬性,區別或許是天外隕石那樣的輻射源,又或許是溫度、壓力、物質純度等等因素,而這些物質所能放射出的‘激光’也必定會和‘暗譜色卡’類似,有著高度凝聚卻彼此不同的中心頻率,在這條道路上繼續邁進的話,隻要尋找到足夠品類的‘激光’,就能彌補‘逆雷壓效應’的空缺,逐步填充‘自激附魔’所能應用的頻帶範圍,或許還能發現某些新的應用模式。

“這是一個更加漫長更加未知的領域,按照目前進度,我隻能解釋到這裏。”

她點點頭示意聽明白了,此時第二聲號角剛剛響過,毛茸茸的白帽子也已攀回“琳大師”的頭上,那張雕塑一般精致的麵孔靜靜望著她,不知怎的她竟心房一顫,某種說不清楚的異樣感覺暗自滋生開來,不禁微垂下去。

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幾團廢棄草紙,她連忙抽出一張展開,輕聲問道:

“琳大師……請問這張圖是什麼意思?”

麵前這份平靜似乎頓了一瞬,隱隱又有晶白之色透出雙目,就像伏案工作之時。

“都拿過來吧,我看一看。”

幾日來的疑惑被她繼續壓住,依言把所有紙張攤到桌上,而“琳大師”整整看了五分鍾之久,卻是搖頭。

“這是‘他’的研究,你應該去問‘他’。”

“……‘他’?”

“是的,‘他’。”

“琳大師”淡淡回道:

“聰慧如你,應該很早就發現了,這副軀殼裏如今並非隻有我一個人。

“你可以叫我‘出離’,叫‘他’‘清明’或者‘混沌’——我傾向於後者,還有一具映像叫做‘暴虐’,你不會希望認識的。

“一年多前你就見過我,是我擊敗了你,那時我尚未完全誕生,不過因為某種因素,現在‘他’是這具身體的主導者。

“至於你第一天的請求,我也無法回應,盡管作為‘實驗助手’而言你非常優秀,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但你同樣需要‘他’的允許。”

她默默站在桌前,再度點了點頭,繼續望向那雙晶白。

“琳大師……您認為這些草圖公式都有什麼含義?我想先聽聽您的看法……”

“你要知道,除了戰鬥或是某些必要合作之外,我們很少幹預彼此,一般也不會窺探對方的研究,因為思想之間的分歧必然會導致爭論,這是顯而易見的因果邏輯。”

“琳大師”的麵色不見半分喜怒,但語氣似又淡漠了些。

“‘海綿大師’的‘神經網絡算法’給了‘他’某種靈感,‘他’認為那是一種基於權重、概率、分立結構的模糊識別方式,而‘固有頻率’隱藏在紛繁蕪雜的元力頻帶當中,也是一種具有不確定性的模糊係統或是模糊集合,為此他設計出了一道用於表征模糊集合的‘隸屬函數’,來計算某個確定特征在模糊係統裏的隸屬關係,

再通過一步步的加權、迭代,逐級進行推算。

“這種‘模糊理論’的本質畢竟是概率運算,我非常認可,但這幾張草圖卻並非如此。

“‘他’似乎認為,任何一個初始參數或先決條件已被決定的係統,在動態變化中卻會產生隨機性甚至混沌性的不可預測結果;‘他’似乎還想進一步證明,任何一點十分微小的初始條件變化,經過係統的不斷放大後,將會使整個係統的運行狀態發生極其巨大的差別;‘他’或許認為隻要證明了這些,就能找出某些深層規律,進而通過控製初始條件,達到‘他’想讓整個係統達成的效果。

“這些公式推演便是他的嚐試,盡管都是錯的,這些草圖倒是有點意思,不過在我看來,卻是因為‘他’的計算無法達到我的精度,所以也是錯的。”

表情淡漠的“琳大師”,在第三聲號角響起前的三分零七秒鍾準時站起身來,邊走邊道:

“就像‘容’字符一樣,隻要初始條件不變,就永遠隻有‘導通’與‘截止’兩種狀態,就隻能產生‘0’和‘1’的二進製數流,確定的輸入、確定的係統,就必將得到確定狀態的結果,這是基於因果邏輯的決定論,也是我,乃至整個魔造之學得以存在的根本。

“‘他’真該叫做‘混沌’,連理論都如此混沌。”

…………

巨大的篝火映照著整座廣場,或粗獷或悅耳的笑聲

,歡快的歌舞聲,酒囊碰撞和大口吞咽之聲,依舊不絕於耳!

今晚的酒局行將結束,五隻酒囊均已空癟,紅袍神官歪在營帳腳邊,早已人事不省,酷似羅蘭的那個家夥最近卻沒有陪到敬酒結束,在吃飽喝足又胡侃一通之後,那個家夥便會心滿意足地提前離開,就算沒有收到冰花,也會笑嘻嘻地朝他擠眉弄眼一番,順便拐個小彎,替他拉上軍團長大人的氈門。

除了屁股底下這張椅子,年輕的魔造大師自然沒有收拾桌椅碗筷的機會,膠質身影早已整理完了大半,嚴肅地就像行軍打仗一般。

他起身準備回帳,想了想又停住了,問道:

“乾雪,我們的事‘出離’告訴你了?”

“嗯。”膠質身影輕聲回應,卻忙碌不停,可以搬運的東西早已被七八條膠質手臂逐一拿住,還有一根悄悄探向他的手邊。

“別這樣……”

他無奈地高高舉起椅子,無奈問道:

“你怎麼不問問他,要你一根手指到底因為什麼?”

“等價交換很好,一根手指而已,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他的臉色青紅變幻,聲音卻比呼嘯的朔風還要陰冷!

“‘出離’是在一點一點吃掉你!我們正在一點一點吃掉你!你明白麼?!”

“嗯,我明白。”

他剛想繼續加重語氣,卻被迎麵而來的一隻手堵了回去。

膠質身影平靜地看著他,忽然笑了笑,膠質的纖薄雙唇,膠質的齊潔

玉齒,仿佛盛放時節的櫻瓣!

隻聽到她平靜在說:

“琳大師……

“禦……

“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

“不過……

“為了我的魔造之學……

“為了夢想……

“我乾雪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