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歌薩克與那些“同僚”們非常疏遠,從未參加過那些冗長繁瑣的侍神之禮,似乎從未向那七位神明祈禱過……
這些都是紫荊陌打聽來的,誰也不知道真假,但若論起寡言少語,莫說在座這三人,整座羅斯角兵站裏就數這位神官最為嚴重,與紫荊陌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還有那柄據說傳了不知多少代的鏽劍,很多戰士都試過了,但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抽將出來,包括
歌薩克自己,仿佛早已鏽死在斑駁的劍鞘裏,古怪得很!
但是那柄鏽劍卻無時無刻不在神官懷裏抱著,據說就連睡覺都不離左右……
至於如此古怪的人為何能與這兩位羅斯角兵站裏的“風雲人物”湊在一處,竟還攢起了如今所有人都習以為常的酒局,說來也很奇怪。
記得那是他初次“拜訪”軍團長大人的第二天,滿滿一缸“白夜燒”的事跡還未完全傳開,紫荊陌就和今天一樣大咧咧地掀開了他的門氈,成為第一位不請自來的“訪客”。
這位“訪客”完全不懂何謂“禮儀”,和那位完全不懂何謂“信譽”的軍團長大人如出一轍,但卻很難讓人真正厭惡,況且他的元力儲量雖然漲到了七八萬晶,但畢竟無法抵抗一位六星武道大師不由分說的“邀請”,終究還是被扯了出去……
小桌是紫荊陌早已準備好的,圓凳隻能放下三張,這個家夥似乎從未想過自己會“邀請”失敗,也混不在意被“邀請”者的感受……
那時還在“極晝”,他的帳外要比今晚更加熱鬧,雪白的帽子與蒼白的長發也更加顯眼,所有見到的人都很好奇……
桌邊還有空位,這樣自由熱情的場合向來不拘任何人,卻是這位懷抱鏽劍,從來都在廣場角落裏默默發呆的古怪神官第一個走了上來,一句招呼沒打就坐進圓凳,填滿了小桌間的縫隙……
紫荊陌自然不會在乎,
那時的他想的也隻是多久才能結束,然而這個古裏古怪的三人小局從那以後卻是再也沒有換過人,也再沒有間斷過……
北方凍土的酒局自然少不得“白夜燒”,每日喝光的酒囊也有增多,小桌上漸漸出現了食材,擱上了小爐和炭火,也漸漸有了許多獨屬於他們的“慣例”……
比如現在。
他與那位紅袍神官相互點了點頭,然後隨著紫荊陌坐下,小桌便圍得滿滿當當,神官看了看紫荊陌,又看了看桌子底下,意思很是明白……
“知道了知道了!”紫荊陌迅速把小爐端到桌上,生起了火,又解開繩結翻開油紙,把早已穿好食物的滿滿一把簽串推到魔造大師麵前,又瞪了紅袍神官一眼,照例嚷嚷道:
“我說老薩,你就不能把那破劍擱屁股底下?跟抱個姑娘似的……我喊琳大這會兒工夫你就不能先把爐子點上?你這懶蛋!”
年輕的魔造大師如今早已知曉,“老薩”的一雙手臂從未同時離開過那柄鏽劍,鏽劍抱在懷裏頂多也隻是換個左右罷了。
而紅袍神官恍若未聞,一隻手卻照例摸向身後,把一長串東西拉到桌邊。
那是一根很長的麻繩,串著十個脹鼓鼓的皮革酒囊,隻有末尾捆住的酒囊掛環上打了結,然後又在其餘九個掛環裏穿過,許多酒囊邊緣都有明顯的磨損痕跡。
三隻酒囊被那隻手逐一取下,丟到了桌上,紅袍神官捉起一隻咬
開塞子,仰頭灌了一口,再次看向了紫荊陌,照例在“說”:
……酒反正是我打的……
紫荊陌照例白了紅袍神官一眼,鄙視道:
“神說,不得酗酒!”
紅袍神官扯了扯嘴角,照例吐出輕飄飄的一句話,多半也是每日酒局上的最後一句:
“不得酗酒,又不是不讓喝酒……”
紫荊陌嘿嘿一樂,隨即心滿意足地扭過頭,催道:
“趕緊上手啊琳大!先烤這兩把,磷蝦啥的往後稍!”
紅袍神官也期待地看過來,自從年輕的魔造大師無意間露過一手之後,酒局上的“分工”也就正式明確,便是不可或缺的食物、酒水,還有燒烤……
歡躍的火苗舔舐著簽串,不時傳出讓人食指大動的滋啦聲響,滿把肉粒在恰到好處的翻轉中散發出恰到好處的焦香,當一小撮揉得極碎的椒果照例融化進去之時,香氣簡直就像點石成金一般迅速升華,直擊靈魂深處!
海豹肉著實是樣上等食材,今天這些應當都是最具烹飪價值的裏脊部位,許多戰士都忍不住望向這邊,眼裏冒著綠油油的光!
滿把烤肉很快離了火,斜斜支在爐邊,兩隻手迅速抓了過去,空蕩蕩的簽串很快便扔滿了桌子。
年輕的魔造大師繼續著自己的工作,他照例吃得極少,隻需剩給他寥寥幾串就足夠下酒的了,不然也是浪費,那兩位自然清楚得很……
他的心思全然不在這裏,但也沒在書室裏方
才被紫荊陌打斷的那本魔造書籍上,然而燒烤火候卻是照例那般精確,手法也是照例那般熟練,從未跌出過他心裏的合格標準……
和往常一樣,仍舊有許多炊事營的掌勺湊到近旁,認認真真地觀看著……
食物消失得極快,盡管早已無人借敬酒的名義消耗這兩位的“配額”,但畢竟還是落肚為安,心滿意足的兩人都是這樣想法。
不過紫荊陌攏了攏自己麵前的簽串,馬上就又嚷了起來:
“考!老薩你這吃貨又搶我的!說好的一人五十串!我才吃了四十三根!還有沒有信譽了?!”
紅袍神官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是照例揚了揚手中酒囊,便咕嘟咕嘟狂灌起來。
那隻酒囊很快就癟了下去,照例丟到桌上,順便打散了紫荊陌麵前的簽堆,紅袍神官的雙臂照例緊緊抱住那柄鏽跡斑斑的長劍,往身後的營帳腳上一歪,竟就這樣沉沉睡去……
紫荊陌不屑地瞟了神官一眼,照例鄙視道:
“一囊倒!老薩這爛酒量!真沒勁!”
附近的戰士們都聽到了,傳出陣陣善意的嬉笑,所有人都清楚一囊“白夜燒”就是紅袍神官永無長進的上限,也知道這位仿佛完全不懂自控的怪人匆匆醉去的習慣,這也就是在兵站裏,往來都是同袍,在廣場中央的炭火熄滅之前,總會有人把紅袍神官連同那柄鏽劍扔回營帳。
這些慣常的插曲也僅限於這張小桌附近,紫荊陌
的視線照例四下掃去,一邊喝酒,一邊繪聲繪色地數說著無數位有趣的人和無數件有趣的小事,他似乎也在聽著,照例沒有半句附和,不過手裏的酒兩人都下得不慢。
三囊過後,紫荊陌已有八分醉了,照例需要緩上一緩,而他的眼神照例如常,但酒局才剛剛過半,附近的戰士們其實都有關注這裏,喝酒的頻次和份量也下意識地與這裏同步。
對於正常人而言,三囊“白夜燒”已經是豪飲了,而現在正是酒中“高手”們的表現時間。
陸續有戰士走到桌邊,多半會恭恭敬敬地道一聲“琳大師”,或者熟絡地呲牙笑笑,然後揚一揚手中酒囊,狠狠灌上或多或少的一通,把最後的那點“酒量”全部撂在這裏,哪怕下一秒便醉翻在地。
他從不拒絕,剩下的兩囊“額度”照例屬於這些大多隻是點頭之交的熟悉麵孔,他照例與每個人都禮貌地點點頭,然後陪上不多不少的一大口,不過頭頂上的“白帽子”卻在不知不覺間靠前了些,掩住了更多的麵孔,露在外麵的部分就更難看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