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城公墓內,此時明明還隻是下午兩三點的時間,可天卻黑沉沉的。
黑沉沉的天,似乎在不斷的下壓,直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那淅淅瀝瀝的雨線落下,順著那花崗岩的墓碑滑落下來,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亦如這件塵封已久的往事。
若不是眼前的人,這件事,怕是會如同枯骨化作黃泥一般,最終消失匿跡在人世當中。
陸時嶼抿著嘴巴看著墓碑上新刻上的字體,黑色的大傘擋住了他的眼睛,隻能看到他挺巧的鼻梁。
和已經冷的泛著烏青的嘴唇,緊繃的臉上掛了一層雨水,漸漸地彙成一條水線,直到他立體的下顎線下墜落。
在他黑色的長款羊毛呢子大衣上,變成一滴透明的水晶,慢慢的滲透入衣服內,消失不見了。
身後傳來厚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在他的身後停下。
“先生,您的委托我們如今已經查清楚了,隻是……”身後的人頓了頓,有些猶豫。
但考慮的麵前的男人為此花費了不少的銀錢,想了想,還是勸道:
“這個事情,您就算報給警察,已經四十多年了,早過了追訴期了。”
恐怕那位苦主也隻能蒙冤了,不過好在,他們替他找到了苦主已經化為白骨的屍首,得以安葬,也算是一種安慰吧。
麵前撐傘的人終於動了動,天越來越黑了,他看著眼前的墓碑,張了張嘴巴,卻沒有說出話來。
自昨天安排下葬開始,他就一直站在這裏,許久不說話,加上惡劣的天氣,年紀大了,實在熬不住。
不過一天一夜而已,他竟然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試了好幾次,他才發出沙啞的聲音來:
“謝謝,我知道了,你把東西交給我的律師吧,之後就不需要你們了,剩下的報酬,你聯係我的律師就好。”
那人見對麵的人執意如此,歎了口氣,有些可憐的越過他的身影看向那座墓碑,想到調查到的事情,又搖頭看了男人的背影一眼,這才抬腳離開。
林眠收回看向那人離開的背影,自嘲一笑,複又看向站在她對麵的男人,眼中露出悔恨和疑惑來。
都說入土為安,她被人害死,屍骨隨意掩埋,死後四十多年,魂魄一直都無法離開原來的地方。
她在哪裏都已經麻木了,可是卻不想,四十五年後,這個男人找到了她,還找到了當年的真相。
她不知道是什麼,讓這個曾經她傷害過的男人,如此堅持的替她尋找真相,她也不知道,曾經的自己到底有多蠢。
除了錯信她人,錯付終生,還錯過了什麼。
看著那人全身都籠罩在悲傷當中,站在他麵前的林眠很想問一問他,難道他就不恨她嗎?
天越來越暗,似乎周圍都要被黑暗給裹挾起來了一般。
陸時嶼終於支撐不住,手上的傘從手中脫落下來,他竟然都沒有力氣去拿,整個人搖晃著,直直的朝著前麵倒下去。
隻是魂魄的林眠嚇了一跳,緊張害怕的伸手,本能的想要去攙扶,整個人卻從他的身體穿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