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中考的日子來的很快,那個日子真的讓人難以忘卻,我在那兩天見到了許多我之前很久沒有見過的同學。同學中有男有女,孟晗是我十分熟悉的小學的女生,她並沒有多漂亮,卻讓我覺得相處起來很舒服。
周圍的人頭攢動,我湊過去問她:“你能考上高中麼?”
她搖搖頭“不行,我考不上,我去讀職高。”
“讀什麼職高?”
“去當老師,就是類似師範的職高。”她停頓片刻又問我,“你能考上高中嗎?”
“不知道,有點懸。”
我問她:“班裏來多少個中考的?”
“班裏……十幾個吧……我不是太清楚。”
“訾淩飛他們呢?”
訾淩飛當初是鎮子上小學的時候班裏的孩子王,也是當時霸淩陳雙的一群人中的一個,他的父親就是和陳雙的父親是小學同學的人。
“他們都不念了。”
“都不念了?”
“對。”
我有些感慨,又有些幸災樂禍。
“怎麼就都不念了?”
“都覺得考不上就去打工去了唄,有些早就不讀了,反正都已經到十六歲了。陳雙呢?他不也打工去了嗎?”
“嗯,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聽他說在杭州那邊打工。”
她笑著說:“劉靜也來中考了,她那時候還說喜歡陳雙來著,放學的時候還堵學校門口呢!”
“你不說我都要忘掉了。”
“她說她估計也考不上,唉!哦,對了,你小女友也來了。”
“你胡扯什麼?”
“啊?”她捂著嘴“不是嗎?你倆天天坐一起,她還天天掐你來著。班裏麵都說……額……不是,他們都拿你們背後開玩笑嘞!”
“我靠,你們好過分。劉宗呢?劉宗怎麼樣了?”
“劉宗啊……他孩子都能跑了。”
“啊?我靠,這麼離譜,我都沒摸過女孩子手,他娃都能跑了?”
“這不正常嗎?”李越凱不知道什麼時候摸到了我旁邊,“你都不知道班裏那幫人上課在後麵幹嘛呢!”
“他們怎麼了?”
“一群人有男有女,那楊啟在後排讓韓菲菲給他打飛機。”
“啊?真的假的?”
“你消息也太閉塞了吧?全班人基本都知道的。”
“姑姑。”李越凱喊了一聲。
“大侄子?你們認識啊?”
“同班同學。”
“啊?大侄子”我指著李越凱看著孟晗,“我去,你們還是親戚啊?”
“我也沒想到,你倆還認識。”
“我去,太他媽混亂了,你怎麼還是他姑姑?”
“小姑姑。”李越凱說。
“我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我也不知道你和姑姑認識啊!況且,你也沒問過。”
“我受不了了,剛考完又整這一出,我腦子要炸了。”
“誒,開門了,開門了,走了。”
我在之後的幾天裏也陸陸續續與其他一些以前的同學相遇了,隻是很少。我知道他們大多都已經輟學打工去了,有的或者已經準備成家,又或者已經犯了錯誤孩子都已經滿地跑了。
原來的一班人,一群好朋友也終將要走向不同的人生。有些人要變成天鵝飛到九霄,有些人依然蹲在井裏看著頭頂的窄窄的天空。
僅僅隻是中考而已,僅僅隻是中考之前就已經讓以前的大部分同學都停留在原地,如果到了高考呢?還能有多少人從偏僻的角落裏走到舞台的中央?
暑假的時候姐姐已經要準備實習了。父親叫她到昆山去,那裏有一個親戚在那邊上班,可以找他幫忙牽線。她帶我一同去的,從縣城北邊的一處長途車站坐車一直到昆山。出發之前母親給了每人兩千塊,加起來就有四千塊錢。我是沒有過這麼一大筆錢,索性就一並交給姐姐,我也就懶得管。
昆山的親戚家很敞亮,客廳很大與餐廳之間隻留有一個酒櫃,餐廳的旁邊是廚房和小小的陽台。除此之外還有兩間臥室和一處書房,一間小臥室我姐住,那間書房就屬於我了。
南邊的房子設計不同於老家縣城,他們總是客廳很大而臥室很小,甚至客廳可以是臥室的兩倍大。老家縣城大多臥室和客廳差不多大,客廳或許會大一些,但也不會大多少。廚房也不大,甚至可以說很小。
我住的那間書房有一張桌子,一張窄窄的鋪著一張涼席的床。另一件讓人奇怪的是,這裏明明是書房卻沒有書。桌子上有一台黑色的筆記本電腦,它靜靜地躺在那裏,不知道躺了多久。叔叔說電腦就在這裏,我可以隨便玩,而後我也曾嚐試過打開它,但電腦卻有設置密碼。我曉得他的意思,以後就沒有再碰。
帶我姐姐去公司那天,我們走了很久的路。我在樓下的大廳等了很久她才下來,她和我抱怨,出的題其他人都有人去給答案,她卻沒有,這不公平。又或者後來麵試的人問她到手機店做銷售,她覺得這也不合適。
她在我的耳邊喋喋不休,我早就預料到了。姐姐從小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傲氣,她心氣高接受不了這樣的活,她又覺得這不公平,因為別人都給了答案。
我們沒幾天就離開了親戚家,我猜她大概也明白了,那裏並不是適合她的城市。我們決定到父親那裏去玩幾天就回老家。
父親的工地依然像以前所有的工地那樣偏僻,除了坐一個多小時的高鐵到上海,然後又不知道坐了多久的公交才到父親那裏。上海的天熱得像一個鍋爐,又熱又濕。
原以為見到了父親離工地就不遠了,隻是之後又走了不知道多遠的路,原先的太陽是微微向西傾斜的,走到工地的時候就已經快要變紅了。
父親依然是一個人住,天氣雖然很熱好在是配了空調。
過了三天我姐把陳雙叫來了,他比以前看起來又胖了一些。
我們一起去歡樂穀,因為是下午去的,隻能買晚上的票。坐地鐵的時候,姐姐用手機在賣票的機器那裏掃碼取票,票也與以往的票不一樣。機器裏蹦出三個塑料的像是電梯卡的東西,它是刷卡進站,等到出站的時候再把它投到閘機裏就好了。
歡樂穀在上海一個叫佘山的地方,那裏很大,樹林陰翳。從山腳往上爬了一段時間才到,歡樂穀的門很大修建的頗有些氣派,連售票員都隱隱有一種傲氣。
還沒有到開始的時候,我們蹲在距離大門不遠處的地方扇著扇子,扇子是別人發的,上麵印著什麼治療不孕不育之類的。我們問過了,隻有到晚上五點鍾才開始,因此隻能在這裏等。
遠處有一處開店的地方,那裏賣著燒烤和礦泉水之類,裏麵人頭攢動,人與人之間相互擠來擠去。我們的旁邊還有幾個人一樣坐在這樹蔭下麵的草坪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開始檢票了,門口的四道閘機前站起長隊。
忽然有人搭話“你們想提前進去嗎?我隻要兩百就幫你們。”我聽了他的話就知道,這人是個黃牛。
我們一聽要錢便沒有答應,旁邊一對夫婦帶著孩子答應了。手機掃碼付了兩百塊之後,那人就往隊伍那邊跑去,那夫婦也跟著跑去。我看著那男的插到一個人前麵向那對夫婦招手,然後那對夫婦就跟過去了。
不久我們就開始站在隊伍中了,我遠遠的看到那人和另一個人吵起來。
“我草,提前進去就是這麼個意思啊?”陳雙感歎一句。
“確實提前進去了,那對夫婦已經見不到人了。”
“這黃牛我也是醉了,怎麼有這種人才!”
後麵逐漸騷亂起來,隊伍因為這兩個人的吵架已經落後了一大截,有工作人員跑去不知道說些什麼黃牛就走掉了。
等到進了裏麵才覺得這裏真的大,頭頂上發出一陣尖叫,是過山車從上麵劃過,遠處的大擺錘瘋狂揮舞。
我們在整個園區內逛了一圈明白為什麼晚上的票要便宜些,因為晚上的時候許多設施,比如海洋館之類是不對外開放的。
我們在過山車麵前停留,到最後沒有下定決心到上麵玩耍,之後跑到大擺錘那裏逗留了片刻。
我們參與的最刺激的項目大概是叫“激流勇進”。我們站在一個平台上,等到船衝下來的時候躲到玻璃棚下麵。
陳雙笑著說:“這個怎麼樣?要不去試試?”
“行。”
我也表示同意。
從入口那裏買來一件雨衣,是極薄的像是一次性的雨衣,一件十塊一共三十。買完雨衣我們跟著人流往前走,七拐八拐的上了船。坐在我前麵的一個女生引起了我的注意,她長得不錯,一條牛仔褲把屁股勒的滾圓,上身穿著一件白色T恤,是的,她沒有像大多數人一樣買一件雨衣。
伴隨著一陣尖叫我們衝了下去,水幕高高躍起。遠處的高台上的孩子用水槍對著我們發動攻擊,那個女生最終還是為自己的行為買了單,她渾身都濕透了,連裏麵的內衣都變得清晰可見。周圍的尖叫未必是因為一瞬間的害怕,也有可能是遭受了水槍的襲擊。
我們爬上去到一處風幹機那裏吹幹了衣服和頭發,然後到肯德基吃晚飯。
那是我第一次吃肯德基,姐姐卻可以熟練的操作旁邊的機器點餐,然後拿著號碼到一處空位坐下。一份九十九元的全家桶,即便帶了個飯桶最終還是剩下了兩個雞腿。我們不好將這雞腿丟掉,打包也要不少錢,姐姐就從桌子上抽出幾張紙將雞腿包起來裝進隨身的包裏。
吃完飯天已經完全黑了,幾乎所有人都往中間的大水池那邊湧,那裏早已經坐滿了人,來遲的人要麼蹲坐在前麵的地上,要麼倚靠在後麵的椅背上,又或者有孩子騎在父親的頭上。
晚上震撼的表演開始了,他們用燈光和水柱之類的東西組合起來講述了一段神話故事,他們給這場表演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天幕水極。
表演結束的時候依然有許多人意猶未盡還駐足在原地久久不能離去。我聽說之後是有重播的,隻是不知道真假。
後來我們又一起坐了旋轉木馬一起去逛了鬼屋,我們想要去坐碰碰車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我們在旁邊看了最後一場碰碰車遊戲就不得不離開了。
第二天的時候我們來到黃埔江畔,我上一次來這裏已經過去很多年了,記憶都變得模糊。我看到黃埔江畔一直有一個人站在那裏守望著這個城市,他是是共和國偉大的開拓者之一。
不遠處有一處小賣部。
“你們要吃點什麼?我請。”陳雙說。
我知道他並不清楚上海的物價,我不好給他添太多麻煩。“我喝點水吧!”
“我要個冰淇淋,那個……”我姐毫不客氣用手指著冰櫃裏的冰淇淋。
“這個?”陳雙問。
“對,就是這個,哈根達斯。”
陳雙小心地打開冰櫃,從裏麵取出一盒哈根達斯,看起來還沒有我的拳頭大,大概有兩個雞蛋的分量,外加一瓶百歲山。
“老板多少錢?”
“水十八,冰激淩三十,一共四十八。”
“啊?多少?”
“四十八。”
“哦……”陳雙回過神,付了錢。
旁邊的女人帶著一個孩子,她把原本拿起來的冰淇淋又放了下去拽著孩子走了。我蹲在一旁的樹蔭下麵看著這兩個父母口中的“敗家子”有些無奈。一瓶水加一盒很少的冰淇淋要四十八對我們這樣的家庭來說確實有些奢侈。
我們打車又去了城隍廟,城隍廟裏充滿了商業化的氣息,到處是店鋪,到處是攤位。一處空地,原本是空地的地方擺起攤位,一處賣餅的攤位,人在這裏排起長隊。
我記得後麵的九曲橋下住著的精靈有時會躍出水麵,有時又沉到水底。現在,它們再也不會躍出水麵了,它們比我預料到的還要胖。
在水池旁邊有幾個攤位在賣飼料,周圍有許多建築都在施工,不知道是做什麼,我猜應該是在裝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