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流光是謝家嫡出第三女。

卻從小被充作了男子撫養。

不是因為謝家沒有男子降生。

而是因為在謝流光出生前,她的大哥、二哥都隨父出征了。

那明明是一場必勝的戰役。

父親帶著哥哥們本想讓他們去練手,卻沒想到他們竟然全被圍困於城中,被敵軍斬於劍下!

但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父親出征前,母親已經懷胎三月。

這世道本就女子艱難。

何況是失去丈夫和兒子、還懷著我的母親。

母親當時因為掌握著父親的爵位繼承大事,受盡族內欺侮。

謝氏族老都勸母親過繼自己子嗣,去承襲爵位。

為此,對母親腹中的胎兒,也就是我,下盡毒手。

母親從吃食中發現墮胎藥那日起,她便決定腹中的孩子,無論男女均充做男子,延續父親的血脈香火。

畢竟,他們為了爵位,連父親最後的血脈也要狠心下手,母親也決定不再隱忍。

從那以後,我就是謝家唯一的嫡子、侯爵之位的繼承人——謝流光。

*

謝流光清冷的眸落在楊柳依依的湖邊,聽著自己的表妹在同自己講著她最近看的閑書。

謝流光才從往事中回過了神。

她看著表妹給自己分享的閑書上字跡工整地寫著的書名:

《豔後韓氏》

光看書名,就不是什麼能看的書。

謝流光有些興趣缺缺。

又聽表妹在抱怨她被衣衫不整扔在大街上、毀了名聲的事:“流光哥哥,你說如果我是個男子是不是就不會被名聲所累了。我真羨慕你,是個男子!”

表妹似乎將這一切都歸咎於她是一個女子。

但,表妹錯了。

謝流光這些年的一切全由家族做主也活得很不痛快。

就連如今表妹分享的閑書,她也不能隨心所欲地去看。

首先是母親的約束。

其次,就是謝流光這些年所受到的禮教的製約。

就好像她似乎活著。

卻又不知為什麼而活。

連看一本閑書的資格好像都沒有。

就好像被抽了筋脈的木偶一般,一切都聽從母親和家族的指令。

她又怎麼會比家庭美滿、隨心所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表妹過得幸福?

因此,謝流光也不知究竟是做男子好,還是女子好?

所以,謝流光也就沒有回答表妹的話。

隻是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表妹何須羨慕我!表妹清豔無雙,將來等風聲過去了,以我謝家的權勢你想找什麼樣的男子找不到。”

而她隻能一輩子以男子的身份示人,娶母親安排的女子,才不至於誤了別的小姐終身。

隨後,與族內死士生子,留下父親血脈。

傳承爵位。

至於她的喜好,向來是不重要的罷了。

一切不過聽從母親和謝家的安排罷了。

女子注意到謝流光有些走神,搖了搖她,道:“表哥,又在騙我,過幾日我就要被父親母親送到莊子上去了,她們怪我累了謝家女子名聲,恨不得殺了我……”

女子旋即快要落淚,吸了吸鼻子:“要不是表哥護我,父親母親怕是要將我打死,來全了謝家名聲。”

“我不懂到底是我重要,還是謝家名聲更重要?”

謝流光伸手將手帕遞給了表妹,一雙明明應該是多情的桃花眼,卻在她清冷的外表下顯得格外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