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賢語氣放緩,眼神裏早已沒有了昔日的固執和控製欲,他已經老了。
“當年你和清雅兩情相悅,其實我和你媽是知道的,你高中畢業聚會,帶你大哥參加同學宴的時候,他喜歡上的清雅,在房間偷藏了她的照片,你媽媽打掃房間時發現了。為了滿足你大哥的心願,她單獨找了清雅,許諾她未來費家女主人的身份。”
費賢說到這裏,停頓了一秒,毫不意外地從費正謙的臉上看見了震驚之色。
“那是我和你媽做的最糊塗的一個決定,讓你大哥娶了你的心上人,這個決定幾乎毀了我們全家。清雅不是什麼良人,她野心大,唯利是圖,幾不甘心嫁給殘疾的阿陽,又不甘心和與家族決裂的棄子相守一生。小沈和你在一起後,她利用這件事威脅你媽,背後算計小沈,在小沈臨盆那晚,她告訴了小沈你和她的過去。”
費賢說出這些,其實已經做好了告老還鄉的準備。
他年紀大了,公司裏很多事情都做不得主了。
之所以把真相說給小謙聽,隻是不想在為了曾經的一件錯事而犯下更多的錯事。
“明天我召開記者發布會,辭去費氏集團董事長一職,然後帶著你媽和你大哥回祖宅住,我們手頭有錢,不用你贍養,日後你如果還想見我們,可以來看我們,不想見,我也不會強求你。”
費正謙手裏的簽字筆滑落到了地上。
看著父親起身離開書房的背影,他感覺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
巨大的黑暗將他吞噬。
他怎麼也沒想到,一夜之間,他竟然成了孤家寡人。
過了好久,他才站起來,趔趄著追了上去。
此時費賢已經下樓,戚如芳被他攙扶了起來,夫妻二人相互扶持著,往外走。
費正謙從樓上追下來,他瞳眸驚愕地瞪大,嗓子裏好似卡了一根魚刺,無比艱難地張口叫住他們,“爸!媽!”
老兩口脊背一僵,可是出於愧疚心理,終究還是沒有轉身,乘車消失在了夜色中。
空曠的大宅子裏,客廳中隻剩下梅清雅和費正謙兩人。
梅清雅此刻臉上的表情已經徹底僵住了,剛才公公下樓來,說明天起便帶著婆婆和陽哥回鄉下去。
怎麼可能?
為什麼會這樣?
如果公婆和丈夫離開了費家,那她該何去何從?
“阿謙!”梅清雅一把抱住費正謙的膝蓋,“爸媽要帶著你大哥回鄉下去,我不想回去!我要留在這裏,你去勸勸爸媽可以嗎?”
費正謙冷冷地看向梅清雅,他隻覺得這個曾經在他眼中無比美好的女人,如今變得如此醜陋和令人作嘔,可是轉念一想,他何嚐又不是如此呢?
因為曾經遭受過梅清雅的背叛,所以連同他心裏的那一片淨土也徹底被世俗淹沒了。
他遊戲著自己的人生,遊戲著別人的人生。
到最後,將深愛自己的女人傷的體無完膚。
實際上,他和梅清雅也沒什麼區別,他們一樣的自私,一樣的唯利是圖。
“大嫂,你既然嫁給了大哥,就是大哥的女人,如果你不想回鄉下,那便與大哥離婚。聽說大哥前段時間已經在和你鬧離婚了,這不是正好如你的心願嗎?大哥身價不菲,離婚你應該也能分到不少錢,也算不虧。”
“阿謙!”梅清雅死死抱住費正謙的膝蓋,“當初我們在一起時,那麼多美好的記憶,你難道全都忘了嗎?我可以什麼都不要,我們,能不能再重新開始?”
費正謙強忍著心頭翻湧的作嘔,用力閉了閉眼,再掙開時,眼中隻剩下冰冷的死寂,“大嫂,婚內出軌,可是要淨身出戶的,你再說這種沒邊際的話,就當真一分錢也分不到了。”
“阿謙,你真的……真的全忘了嗎?”梅清雅不甘心地抬起頭,眼中蓄滿了眼淚,十年了,她沒有一刻不再懷念他們的過去。
因為一時的貪念,一個錯誤的決定,讓她失去了這一生的摯愛。
可是費正謙卻無動於衷,他努力回想曾經和梅清雅在一起時相處的畫麵,卻竟然,已經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原來時間真的是治愈一切的良藥。
“不記得了。”
他淡淡地說出這四個字,然後一腳將梅清雅踹到了一邊,這個時候,外麵傳來一陣動靜,管家帶著幾個幫傭進來,“少爺,老爺說明天要搬去鄉下住,讓我們給他收拾東西。”
“嗯。”費正謙看了一眼地上的梅清雅,“大哥大嫂也會一同過去,你們記得也幫大嫂收拾一下。”
“是。”
“不,我不要走!我不要離開京州!”梅清雅還想抗拒,費正謙直接冷冷地朝她瞥去一眼,然後對著管家說道,“大嫂今天不太舒服,你們安排幾個人護送她回房間待著,明天務必讓她和爸媽他們一起出發。”
“是。”
……
費賢召開記者發布會的消息很快在業內傳開,身價上百億的頂級財閥董事長宣布退位,回鄉養老,而緊接著京州政府官網公布了一條民事訴訟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