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下午九點。
北平首都國際機場T3航站樓。
出口處已經擠滿了接機的人,有人舉著牌子等候遠方而來的客人,有人手捧鮮花等待著許久未見麵的戀人,有人坐著輪椅,不過是為了盡快看見已經幾年沒見過的家裏新添的成員。有的人眼裏寫滿了許久未見的思念,有的人眼裏寫滿了久別重逢的快樂,有的人眼裏寫滿了初次見麵的不安。排隊出機場的人裏有一個普通到讓人難以一眼認出的小夥子,黑邊眼鏡,手提電腦包,身著深藍色格子衫,任誰看這都是一個程序員的標準穿搭。
小夥子走向接機的人群,和幾位身著過膝風衣,臉上戴著口罩的男子簡單交流一番後便跟著他們一起向地下停車場走去。小夥子沒有托運行李,隨身攜帶的也不過一個電腦包,其中一個黑衣男子本打算幫他提包,但被他禮貌拒絕了。他不喜歡麻煩人。
車子開到駐京辦的時候,駐京辦的主任等一眾人已經在門口等候著了。
一眾人中有一個男人,手上拿著一件黑色大衣,見到小夥子下車,第一個先走了過去迎接,將手裏的大衣遞給了他。
“丁叔。”小夥子打完招呼後沒有說其他,便將黑色大衣穿在了身上。然後跟著男人上了中間的一輛黑色奧迪車,其餘人見狀也都紛紛跟上,上了前後不同的車,然後朝著高速開去。
被小夥子稱作“丁叔”的男人是張家的管家丁輝,此人從上學期間就和張誌斌是同學,畢業後就跟著張誌斌一起工作,也是張誌斌最信任的人。
車上,張哲信還是忍不住問了丁輝。
24小時前。
張哲信和朋友正在慕尼黑一家燒烤店吃飯,就接到了國內丁輝的電話。丁輝通常是不會直接給他打電話的,所以這個電話一定是有要緊的事情。張哲信接通電話後沒有說一句話,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從緊張到凝重,到最後變得眼睛裏沒有了光澤。
丁輝告訴他,他的父親在兩小時前出事了,現在還在醫院搶救,公司秘書已經幫他訂了最近一班慕尼黑飛北京的機票。丁輝沒有說太多,以至於張哲信也不清楚具體情況。朋友看他一臉木訥的樣子,關心道:“你怎麼了?還好吧?是有什麼事嗎?”
“我得回趟國處理些事情。貓和那些植物可能得你幫忙照看一下,我把鑰匙留給你。”
“什麼事情這麼急?什麼時候的飛機,到時候我去送你。”
此時張哲信的郵箱裏也收到了機票信息,還有三個小時飛機起飛。顧不得回家收拾東西,張哲信便隻帶著筆記本電腦前往機場。
在候機的時候,張哲信看到了幾大門戶網站和短視頻平台已經披露了更多細節,大概就是父親在去北平的高速服務區上被襲擊的,此刻還生死未卜。張哲信努力想擠幾滴眼淚,但是此刻卻哭不出來。此刻父親的畫麵一直在張哲信的腦子裏如同電影般,一幀一幀,隻是記憶越往前越模糊,竟讓腦子成了一團漿糊。
“斌哥是在高速上出的事。當時人就不行了,但是沒告訴外界,害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哲禮和利智什麼時候到。”他壓根沒有提及大哥哲義。
“哲禮已經趕回去了。利智也在回來的路上了,但是美國畢竟比德國還是遠一些。”
“知道是什麼人做的了嗎?”
“還沒抓到,不過警察已經發了通緝令了,監控上看應該是一個黃毛幹的。”
張哲信沒有再多說話。此刻他隻想安靜。丁輝也識趣的沒有再多說。
到家的時候剛過七點,從省道通往廠子的那條長約兩公裏的水泥路兩旁擺滿了花圈,有地方政府的,有合作企業的,更多的是受到過張誌斌恩惠的人送來的。小姑姑滿臉疲憊的為張哲信披上了孝袍。或許是疲憊,或許是感情的淡漠,亦或許是打擊過後的混沌,聽著小姑姑的放聲大哭,張哲信還是流不出一滴眼淚。旁邊的小姑父似笑非笑的問道:你怎麼不哭?
“是啊,自己為什麼哭不出來呢?”張哲信仔細回想了一下母親去世時候的樣子,自己當時哭了麼,記不太清楚了。時間過去的太久了,加之自己的年紀當時太小,好多事情已經記不清楚了。他對母親去世前的事情都記不太清楚了。隻記得大人們後來告訴他,母親是去了國外,等他長大了就可以等到媽媽了。直到他十八歲,他要出國了,還是沒見到他的媽媽。
其實高中起他就知道了母親是被暗殺的,當時本該是父親陪母親一起乘車去北平的,可是當時陰差陽錯他的父親就沒上車,所以躲過一劫。當時是前往北平準備彙報一些事情的,車隊共五輛車,張哲信的媽媽的車是在最中間的,根據警方的事後調查,說是一個醉酒司機在遇到車隊時突然加塞,導致了車禍的發生。巧合的是,前排的司機秘書均為輕微傷,唯一受害的就是張哲信的母親。也是因為如此,張哲信和父親的感情變得如陌生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