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這是我給你帶的。”
青梔把食盒裏的飯菜拿出來遞到了孟致遠手上。
“快吃吧。”
他肚子裏的饞蟲被飯菜的香味勾了出來，接過碗筷吃了起來。
雖然動作急切，但並不粗魯，反而有種自帶的矜貴之氣。
薑大偉年輕時走南闖北的行醫，見多識廣，心中暗自納罕。
這男子雖然看不清麵貌，但這周身的氣度，也並非凡人所能擁有。
“回去養傷，山裏濕氣大，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等他吃完了飯，薑大偉扔下這句話，扶著他往山下走。
青梔收拾好碗筷，跟著下了山。
孟致遠就這樣在薑家住了下來。
他的傷太過嚴重，從山上下來又牽扯到了傷口，夜裏又發起熱來。
燒的迷迷糊糊的時候，額頭，手心卻傳來一陣清涼，他掙紮著想要睜開眼，卻聽見耳邊傳來嬌軟的歌聲——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
他斷斷續續燒了好幾日，時夢時醒，冷汗涔涔。
清醒的時候，他躺在床上，窗外總會傳來讀書聲。
是青梔在背醫書。
薑大偉對這個唯一的徒兒教導極為嚴苛，青梔但凡偷懶都會被罰去蹲馬步或者劈柴。
這般折騰了好幾日，薑大偉換了好幾個藥方，孟致遠終於退燒了。
退燒那日，青梔在床邊看書，見時間差不多了，放下書，來給他換帕子。
“師傅去鎮上的杏林堂坐診了，讓我好好照顧你。”
青梔蹲在地上清洗帕子，衣袖挽著，露出兩節白嫩的玉臂。
她把帕子擰到半幹，搭在了他的額頭上。
孟致遠看著她，疑惑地問：“迷迷糊糊地時候我聽見有人在唱歌，是你唱的嗎？”
青梔蹲在床邊托著雪腮：“當然是我唱的。”
“師傅都沒聽過我唱曲了！”
她驕傲地昂著頭：“我還會彈琵琶，是李大哥的娘子教我的。”
“聽村裏人說，李娘子之前是在滿春閣唱曲的，她唱的可好了，琵琶也彈的好。”
“我常去他們家玩，李娘子說不想讓自己的手藝後繼無人，就教我了。”
她歎了口氣說：“隻是師傅見我彈琵琶就生氣，他說這是下九流的人才學的。”
“你想聽嗎，想聽的話我彈給你聽。”
孟致遠向來對這些風月不感興趣，但是看著青梔亮著光的眼睛，下意識點了點頭。
青梔見他點頭了，一下子蹦了出去：“你等著，我去找李娘子借琵琶！”
一會兒，青梔抱著琵琶走了進來，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眉目如畫，杏眼清亮，唇邊掛著笑意。
“桃葉二尖上尖”
“柳葉兒就遮滿了天”
“在其位的這個名阿公”
“細聽我來言呐”
……
少女嗓音清亮婉轉，如高山流水，如黃鶯出穀。
孟致遠沉浸在了她的歌聲裏，忘了今夕何夕。
“好聽嗎？”
青梔抱著琵琶，滿臉期待地看著他。
孟致遠聽見她的聲音，這才回過神來，不住地讚道：“好聽，是我聽過最好聽的小曲。”
青梔雖然知道他誇大了，但還是忍不住歡喜。
她看了看時間，師傅快要回來了，噌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把琵琶還了回去。
她從李娘子家回來，見孟致遠竟然沒有睡，拿著桌上的書蹭了過來：“你學問比我多，這個‘恨不得肉團般成片’是什麼？”
孟致遠怔了片刻，接過書看了一眼。
隻一眼，一股子熱氣一下從腳底衝上了腦袋，渾身燥熱難耐。
這，這書裏滿是讓人臉紅心跳地淫詞穢語！
青梔納悶的看了他一眼，見他滿臉通紅，伸手一摸，還發熱。
怎麼又燒起來了？
她轉身去拿盆裏的帕子，擰成半幹後搭在了他的額頭上。
“梔梔，這書我看看，看完再給你解釋可好？”
孟致遠見她想來拿書，慌忙說。
青梔看著那書，滿眼不舍。
但瞅了瞅孟致遠那精致的眉眼，還是答應了。
孟致遠見她走遠了，連忙把書扔進了被子，閉上了眼。
滿腦子都是什麼——
“乃至出朱雀，攬紅袖，抬素足，撫玉臀”
“含情仰受”
……
ps：
原文來自唐代白行簡的《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感興趣的家人可以自行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