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位置或許是無上權利的象征,但沒有人講述坐上的代價。

是高處不勝寒的冰冷也是被禁錮的無盡孤獨,從坐上那日起,他就隻能是軒北國君。

從前肆意瀟灑,執劍天涯的蕭二郎從那日起便消散,泯滅於這人世間了。

“父王怎麼突然講起這些?”

他很難講明此刻的感受,像是一層朦朧的窗戶紙被一隻燃著薄碳的木枝忽然的戳開一個小洞,輕輕的冒著煙,透過洞孔他更清楚的看到了裏麵的位置,那個鑲滿金玉寶石的位置,隻是旁邊堆滿了枯骨雜草,腐敗不堪。

恭懿帝笑起來,像一座衰敗積雪的古城突然間照進了稀薄的日光。

“我老了,這天下最終還是要交到你的手裏的。”

“父親……”

他想說,父親還身強體壯,這些事大可以慢慢來。

蕭逸風抬眼,正對上恭懿帝期盼讚許的目光,千言萬語頓時咽入腹中化作一句。

“兒子知曉了,定不會讓父王失望。”

“你祖父離世前曾同我說了許多為君之道,我繼位許多年,也全憑仗著這些話勉勉強強支撐著軒北國,而如今,我的兒子,你自從出生時,便注定了是軒北國的儲君,未來的君王,你祖父未能有機會教我的東西,以後就由你來慢慢參悟了。”

遠處香案上的香霧由淺變薄的漸漸斷了,纖瘦的宮娥悄無聲息走上前來續上新香。厚重悠長的檀木香被細碎的風吹散,取之而來的是一抹淡然的花香,沁人心脾,仿若一秒鍾便又入了夏天。

恭懿帝的聲音如那段即將徹底消散的檀木香一般漸漸的,更加的弱了下來。

“我很少親自教導你,因為我自知我本就欠缺。”

“父親已經做的很好了。”

蕭逸風急忙出言打斷,事實上,他也確實這麼想的。

恭懿帝一笑,像是認同了他的說法,而後輕輕拿起茶盞,水花從杯底向上湧出,待到七分滿時,恭懿帝停手,對著殿外將落未落的殘陽,淡青色的茶水也被染上一絲橘紅色的漣漪。

茶香在口中彌漫散開,恭懿帝起身,淡淡開口。

“你宮裏的人該清一清了。”

蕭逸風默然,雨夜中刺客猙獰的麵龐再次在腦海浮現,他閉眼,歎出一口濁氣,而後定了神色,森然開口。

““那人奔著我來的,自然要查個水落石出!”

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分量和無法忽視的決心。仿佛是從牙縫中擠出的一般,透露出一種咬牙切齒的憤怒與堅定。

想到那日池羽血淋淋的躺在他懷中氣若遊絲的樣子,蕭逸風的心仿佛再次被攥緊,吸進的每口空氣似乎都被大火灼燒過一般,他急切的想要查明始作俑者,再將他碎屍萬段。

恭懿帝忽略蕭逸風眼中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微微頷首,隻表示對蕭逸風所言的認可。他深知,無論是身為儲君還是未來的君王,自降生那一刻起就注定要麵臨無數的艱險與挑戰。明麵上的兵刃或許容易躲避,但隱藏在暗處的冷箭卻防不勝防。

他隻能被迫接受,在一次次的刀鋒交刃中變得更加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