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舒睜開仿佛千斤重的眼皮,看著上方混著稻草的黃泥屋頂,冰冷潮濕的後背上的疼痛讓她差點叫出來,四肢已經凍得僵直了……
這是哪裏?
“也不知道那丫頭死了沒,我可是拿了草席子過來以防萬一……”
“被打成那個樣子,那麼小的丫頭,哪還能活著,造孽啊”
兩道聲音傳進耳朵,卷舒緩了好一會了,才後知後覺知道這是在說自己。
她穿越了。
剛清醒時混亂而洶湧的記憶已經閃電般大概得梳理清楚,她從深深的海水中帶著絕望的窒息穿來了這個時代,祟朝。她沒有成為高門大戶的世家小姐,也沒成為什麼皇後王妃,而是變成了一個侯門裏的……低等丫鬟。
一個負責澆花無父無母無親無友的十三歲侯府嫡出二小姐的三等小丫鬟。而且還因為前日犯了錯整死了一盆二夫人送給二小姐的極品雙色月季而被幾乎打死。
唉……卷舒在心裏深深歎氣,她這命不管前生今世都確實不咋地,可能注定八字不好吧現在她已經不是卷舒了,在這裏她叫小水,出生在江南水鄉,娘便喚她水兒,在外麵,就叫她小水。
她不是府裏的家生子,她是七歲那年被賣進來的。因為那年,繼娘親被殺害,她爹也因為追殺去世,這世上的親人都不在了,她被一位父親故交賣進府裏做婢子,也是為了一條活路。
還好她底子好,受了這一頓狠打,還能活。正理著雜亂的思域,外麵說話的兩個婆子推了門進來,趕緊捏住了鼻子“哎呀這味道,天都冷了不能這麼快就臭了吧?”
“瞧你說的,這柴房以前關過牲畜,本來味道就不好”
一個婆子把草席子往小水身上一扔,嫌棄的用腳踹了踹,就要跟另一個婆子把小水卷上好抬著扔出府外。
“呃……”為了避免自己被抬出去再回不來了,小水呻吟了一聲示意自己還有口氣。
“媽呀!又活了!”一個胖乎乎的婆子被嚇得變了調嚎了一嗓子。
另一個偏瘦的婆子則往後退了一步,也有些驚嚇“怎麼沒死呢?”聲音裏都是疑惑。
小水翻了個白眼,權當剛活過來緩口氣,兩個老婆子話說的,可真中聽。
“兩位嬸嬸,是來放我出去的嗎?”她喑啞的嗓音像沒油的車鏈子,格棱格棱的說出句話來,又增添了一些恐怖。
兩個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答話,嗷了一嗓子爭先恐後跑出去報信了。
“人還活著?”
“回夫人話,可不是麼,那妮子賤命還挺硬。”瘦婆子站在廳中,垂著頭回話,剛平複下來。
古樸典雅的房廳中央,紫檀木的方幾兩側坐著的是襄陽侯府二房的夫人瞿氏和嫡出小姐朱玉華。
“母親,既然小水還活著,那就是天意,再說不就是一盆花嘛,下次我回外祖那給您要盆更好的雙色牡丹,不比月季高貴大方。”身著粉紫色蜀錦緙絲長裙的朱玉華開口求情道。
“罷了,一個奴婢,虧你三番兩次求情,就放了她吧。”衣著素色清淡,發髻上隻插了一支水頭極好碧玉簪的二夫人擺擺手,狹長的鳳眼瞟了一下報信的婆子。一個奴婢而已,不值得她多在意。
跟二夫人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二小姐眯了眯精致挑尾的丹鳳眼笑道:“就說母親最是慈善,玉昭寺的方丈都說您是天生的佛緣信人。”
府裏人都知道二小姐口才極好,一句話就把夫人捧的翹起了嘴角,眾人跟著誇了幾句,報信的婆子就去解放小水了。
小水又冷又餓又疼的捱了半天,總算被放了回去。一個婆子敷衍的送了一碗熱著的清湯,小水強撐著喝完後一個人躺在依舊冰冷的炕上,繼續閉目養神。
她試著運了運氣,丹田裏的內力有些混沌,看來她們還真是往死裏打啊。
隻怪這小水的前身獨來獨往,性格乖僻,來這府裏這麼多年竟然也沒個要好的人,與旁人關係自然也冷淡。這次犯錯除了二小姐說了句情,再沒人關心她的死活。
下等丫鬟們歇息的都比較晚,這個時候天色尚早,小水勉強坐起來運功恢複。光靠這具單薄的身體自己恢複不知道多久才能下炕……大小周天輪轉一次,兩個時辰過去了。外麵天已經黑了。
不幸中的萬幸,雖然穿越成了一個丫鬟,但又不是普通的丫鬟。小水本來生在武林世家,父親是江湖上歸隱的劍術大師。年少時成名,桀驁而張狂,又在成名後不久就敗於當時的武林不二高手,誌氣被打落,再無法出劍。後來隻能退出江湖,歸隱山林,娶妻生子。虧得她父親因為有了家庭變了心性,閑雲野鶴的生活過得舒適安逸,竟然劍術境界無意中得到了突破,又自成了一派劍法。